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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节(2 / 2)


  “爹爹,煜儿会好好孝敬你的...”

  霍权心虚,聂凿是奸臣,那日不死也不会有好下场,聂煜想子承父业只怕也不得善终,可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人还这么小,霍权不敢想象他被全城百姓扔石头鸡蛋唾弃地推向斩首台的情形。

  他说,“煜儿,你将来要做个顶天立地的人。”

  聂煜不假思索地说好,他并不知道顶天立地是什么意思,照秦伯伯的说法应该就是青出于蓝比爹爹厉害吧。

  霍权满意,“你要记住了。”

  “嗯,煜儿好好读书,将来替爹爹分忧。”大抵是太舒服了,语声落下,聂煜就再没了声,霍权找被子替他盖着,刚起身,外边冬青就来了,还带来个惊天动地的消息,刘老爷在牢里自杀了,死前留了封血书。

  人命,又是条人命,这次连血书都有了,霍权觉得自己还得再死一次,不安道,“血书上写了什么?”

  应该是聂凿的罪行了,就是不知道刘老爷知道多少。

  “交代自己故意杀人陷害大人。”

  “什么?”霍权惊讶得瞪大眼,冬青却觉得没什么,“他还算聪明,知道得罪大人左右逃不过死,他把罪名揽在自己身上能保全家性命。”

  平淡的语气里竟夹杂着丝认可,霍权:“......”

  聂凿身边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哪。

  “他怎么死的?”霍权又问。

  “撕了衣服悬梁而死的。”冬青没忘记找大人是说正事的,“大人,刘老爷死了,你看其家眷怎么处理?”

  霍权:“......”

  “此事就不再追究了吧。”聂煜和冬青他们的行事风格打破了霍权有史以来的认知,想撮合两家亲事的老太太意外身故,主仆都觉得晦气,心里不爽,找主动想说亲的那家人麻烦,竟真让他们得逞了。

  无论刘老爷是不是好人,这件事就让霍权害怕。

  穿到聂凿身上,简直是与虎谋皮。

  霍权想跑,可这些人不是泛泛之辈,不说他顶着聂凿这张脸出门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,被冬青他们知道自己占了聂凿身体,更没好果子吃。

  翻来覆去不敢睡,睁着眼到了天亮,天亮时,冬青来了,说替聂煜找的夫子来了,问他要不要见见。

  深秋的天有些寒冷,霍权一宿没睡,脸色有些不好,张嘴欲拒绝,迎上冬青喜怒不明的目光,惴惴道,“走吧。”

  第6章 006

  “......”这话似乎不符合自己目前的身份,霍权干咳了声,补充道,“煜儿呢?”

  聂煜黏人,霍权天天睁眼都能看到他,今天人不在,显得怪冷清的。

  “小少爷去前院了。”

  霍权嗯了声,规规矩矩坐好等冬青伺候他洗漱,昨晚他想过了,不说以后如何,为了兄长他就得以聂凿的身份活着,武安侯为官多年,谁知道有多少爪牙,他活着聂凿就活着那些人有忌惮不敢乱来,他死了,聂凿就死了,那些人对霍家出手怎么办?

  再面对冬青,霍权心里的胆怯少了点,待穿戴整洁,他让冬青在前面领路,去看看请来的夫子品行如何。

  聂府奢华,穿廊走堂间不见半分秋色凋敝,各色菊花高低错落长于假山水榭间,生机盎然得很,聂家是四进的宅子,聂凿住在主院,离前院有半盏茶的工夫,还没入院,就听到屋里传来聂煜稚嫩软糯的声音,“夫子,你看我写得怎么样?”

  “煜少爷天赋极高,假以时日必成大器。”

  “咯咯咯...那我再写...”

  霍权了然,难怪没来主院,竟是先来拜访夫子了,聂煜能尊师重道,霍权心感甚慰,起码这孩子骨子里是好的。

  他放慢脚步,准备听听两人聊了什么,屋里不时传来聂煜清脆愉悦的笑声,隔着院墙霍权都能感受到聂煜的高兴。

  “先生,煜儿这个写得怎么样?”

  “没有比小少爷更有天赋的人了,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!”

  “哈哈哈哈,那我再写!”

  霍权斜目,脸色变得沉重起来,冬青灰白着脸,“大人,奴才办事不力,竟将这种沽名钓誉的人引进了府,这就去把他打发了。”

  身为夫子竟对个孩子阿谀奉承,小少爷身份尊贵,怎能学这种谄媚之术?冬青沉眉,顿时面笼寒霜,看得霍权胆寒,拉住他,“我...我去吧。”

  昨天府里才死了人,霍权不想今天再死人。

  “去办其他事!”霍权挺直腰,努力端着脸,以盛气凌人的口气和冬青说话,冬青颔首,态度瞬间恭顺非常,“是。”

  待冬青身影消失在拐角,霍权这才低头看刚刚抓过冬青的手,哪怕知道冬青没发现自己不是聂凿,但他仍吓得手心冒汗,秋风吹来,从头到脚都是凉的。

  他深深吸气,又缓缓吐出,如此反复片刻,躁动不安的心才慢慢恢复了平静。

  不知聂煜写了什么,夫子又称赞连连,霍权低头整理好衣衫,深吸口气,不苟言笑地跨进了门。

  梨花木的书桌边,聂凿白皙的脸成了花猫,满是墨渍,衣襟袖子也沾了许多,他没有任何察觉,站在椅子上,双腿叉开弯曲,双手握着笔,斗志昂扬地将笔落在纸上,然后站直,得意地喊,“夫子,再看,这个字怎么样?”

  晨光里,夫子驼着背,极其认真的低头细看,随即拍手,“好,好。”

  顺着他的目光,霍权看了眼聂煜刚写的字,嘴角抽搐,说字都是抬举聂煜了,那就是个点,黑色的点,难为夫子夸得出口,霍权自叹不如,见聂煜眉开眼笑地准备换纸张再写,霍权适时出声,“煜儿...”

  心虚气短,声音并不大。

  “爹爹。”聂煜抬头,跳下凳子就朝霍权跑了过来,走过的地尽是袖上滴落的墨,他抱住霍权大腿,仰着脑袋,如黑曜石的眼珠亮晶晶的,“煜儿会写字了,煜儿念给爹爹听。”

  聂煜咧着嘴,笑得十分开心,就是脸太脏了,霍权弯腰,掏出手帕轻轻擦他的脸,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