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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0章 六十二

第230章 六十二

和奥莉薇拉想象的不一样,城堡的地下室并不是阴暗潮湿的地牢。从石砌的楼梯下去之后,是一条被油灯和火烛照得敞亮的通道。和城堡其他的地方不同,方石垒砌的墙壁上面除了挂着油灯和蜡烛的钩子没有别的装饰,但同时也没有被水浸润生苔的痕迹。

一开始空间之内只有他们的脚步声,或者说是她和杜克特伯爵的脚步声,狼人的吉尔哈特行动之间和猫一样完全没有声响。

刚才走在城堡其他铺着地毯的地方并没有注意到,伯爵行走时发出的响动甚至和她并没有差别,权杖的底部柱在青石板的底上发出笃笃的声音,在走道之中轻轻地回响。

当然也不能说和她完全没有差别。

奥莉薇拉缓缓地跟在那两个人身后,她一手扶着墙壁,一手环在胸前。每走动一步胸腔里都会传来尖锐的疼痛,就好像给她包扎的人落下了一把匕首在里面,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划开血肉一般。

奥莉薇拉不太确定自己现在的情况能不能够到处走动,她要确定伊利欧铎的状态,但也不想给自己造成二次伤害。既然已经活下来了,那这个身体还是要再用一段时间的。

伯爵和狼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受伤了一样,好在伯爵因为拄着权杖的缘故,走路的速度也不是很快。狼人闲闲地跟在他身后,奥莉薇拉缀在最后面。

通道两旁每隔着七八米就有一木门,和地下室整体的风格一样,只是由数块木板钉起来,什么装饰也没有。

奥莉薇拉仔细看了一眼门的把手处,并没有可以从外面上锁的地方。

她将视线收回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吉尔哈特金色的眼眸,他没有说什么就转了过去,走在伯爵侧后方大约一步远的地方,两个人都毫不在意地背对着她。

作为一个人类,她在那血族和狼人的眼里能够成的威胁可想而知了。

前面的通道中似乎响起了什么声音。一开始奥莉薇拉以为是自己的错觉,她拖着被大剂量药物镇定的身体走在古堡的地道里,把风声听错了也很正常。

接着那声音又响了起来,似乎是小孩子嬉闹的笑声,但是经过在石砌走道的不断地回响之后,就沾上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质感,像是一场在不知不觉中就踏入了的噩梦。

前面的两个人知觉都远比她要敏锐,然而他们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。奥莉薇拉的脚步只是停顿了一瞬之后又跟了上去,这一次靠着那狼人近了一些,将他们之间原本三步的距离变成了两步。

吉尔伯特察觉到后侧头看了她一眼,像是确定了她没有被遛丢之后,依旧转过去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的伯爵。

那声音却更加清晰了起来,奥莉薇拉又瞥了一眼前面的两人,想要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听见的时候,一声尖叫传了过来,紧接着就是杂乱跑动的脚步声。

这一次伯爵终于作出了反应,他把权杖收到跟前,在通道的中央站住。

奥莉薇拉立刻朝着那狼人的背后一躲,这个动作让吉尔伯特瞥了她一眼,同时脚步声越靠越近,伴随着一声惊叫,两个穿着粉色短裙的女孩从拐角中跑了出来。

她们两个人应该都不到十岁,前面的那个女孩看见他们之后立刻在站住了脚步,另外一个女孩子撞到了她的身上又发出了一声惊叫,然后被前面那个女孩拽住,将她的身体拉正朝着伯爵行了一礼。

她并没有反抗,照着做了之后悄悄地抬起头来朝这边看了一眼。前面那个女孩子又扯了她一下,将她拉到了一旁贴着墙壁站着,将通道让了出来。

她们抬起头来的时候露出娇嫩的面孔一模一样,是一对双生子。

吉尔哈特又朝着她看过来一眼,他面上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,但是金色的眸子里面似乎有一丝嘲意涌动,还没有等她看清楚就转了过去。

伯爵并没有说什么,甚至没有朝恭敬地站在一旁的双生姐妹看过去一眼,直接就继续朝前走去。吉尔哈特同样没有分给那对姐妹任何的注意力,只有奥莉薇拉在走过去的时候看了他们一眼,第二个女孩子正偷偷地抬眼朝着他们看过来,似乎没有敢将视线投在前面那两个人的身上,于是正好和她的视线撞上了。

小姑娘瘦削的肩膀立刻一收,裙子上的蕾丝边都跟着一跳,她如同做了坏事被当场抓住一样立刻转开头去。动作间系着丝带的纤细脖颈朝着边上一侧,露出了一个暗红色的圆形伤口。

那是再清楚不过的标记,一瞬间奥莉薇拉就明白了这干净但俭朴的地下室的作用,这里住着被蓄养的血奴。

她看了一眼地图上的蓝色光点,离这里只隔着四个房间。谁会将被捕获的血族和血奴关在一起?这就跟捉到了一只狼之后,随手把它关在了自己的羊圈里面一样。

意识到自己一句话似乎黑了好几个人,奥莉薇拉的思绪稍稍停顿了一下。杜克特伯爵已经在一间木门之外站住了脚步,吉尔哈特并不需要他示意什么就走上前去,伸手推开了那扇并没有被锁上的门。

这一次奥莉薇拉没有磨蹭,跟着他们就直接走了进去。

那是一间大概二十平米左右的居室,最里面的角落摆放着一张木床,棉麻质的床单漂洗得有些发黄,上面躺着一个黑色的人影。整个房间内只有入口边的桌子上点着一只蜡烛,昏暗的光线中并看不清床上躺着的人的面目。

奥莉薇拉立刻快步走了过去,没有办法弯身的她在床边跪了下来,轻轻地摇晃了一下那人的肩膀:“伊欧。”

伊利欧铎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,没有一丝反应。他的眼睛紧闭着身体冰冷,胸口没有一丝的起伏。如果不是因为任务还没有被判定失败,她都不能确定面前的人是不是还活着。

血族的这种状态大半都是因为陷入了修复性的沉眠,那天晚上执行官出现后没多久她就失去了意识,当时伊利欧铎的状态虽然有些奇怪,但并没有受什么致命的伤,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?

她转过头去看见伯爵和吉尔伯特,他们站在房间的入口没有再往里走,有一个之前她没有注意到的女人站在他们的身旁。

那个女人穿着一条半旧的长裙,身上裹着的披肩在昏暗的灯光下辨别不清颜色,秀美的脸上已经开始显露岁月的痕迹,明显过了血奴最好的年纪。露出的脖子上既没有系着丝带也没有被咬伤的痕迹,只有手腕上缠绕着一层层的纱布。

她擎着手中的灯烛朝着伯爵和狼人一礼,奥莉薇拉有些意外地看见吉尔伯特居然朝着她微微一点头。

那女人开口:“非常抱歉大人,我们换了几个不同的人取血,但没有一个合乎您客人的口味”

杜克特伯爵听见她说的话之后朝着桌上扫去了一眼,奥莉薇拉随着他的视线看去,桌子上放着一把匕首和一个杯子,里面盛了一半深红色的液体。

吉尔伯特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,金色的眼睛朝着她看过来:“这么挑嘴,养起来很费事吧?”

奥莉薇拉瞥了他一眼但是什么也没有说,她冲那三个人伸出手掌,朝着桌上放着的匕首示意。

伯爵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,吉尔伯特的眉头微微挑起来一丝,而那个女人朝着他们看了一眼,走过去将那匕首拿起来递给了她。

奥莉薇拉对她道谢之后转过去看床上的人,她又唤了伊利欧铎几声,神父依旧毫无反应。她将袖子挽起露出还尚完好的一边手腕,用匕首割开一道浅浅的伤口,将蜿蜒留下的血迹引到了他的唇边。

伊利欧铎的唇依旧紧闭着,血迹顺着他的唇线流下,落到枕套上洇开一片暗红色的痕迹。

这个样子就和他刚刚被转化的时候一样,奥莉薇拉又轻轻地喊他:“伊欧。”

从他唇上留下的血迹渐渐消失,但那只是因为她刚才划出的浅浅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流血了。奥莉薇拉想了想,抬起了匕首想要再割开一道伤口,一只冰冷的手突然从后面伸出来,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