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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白疏羽闭了闭眼,转身往回走去,从过去的阴影里睁开眼,看看现在的世界,你会发现更多的改变。当然,你若是一直陷在过去的泥沼里,凭借数年前模糊的印象固守你的观念,也活该错过你要找的那个人。

  黛卡表情僵硬,紧紧地盯着白疏羽。

 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人生在世,每个人都身不由己。要想活得更如意,方法不是反抗,皇帝脚步一顿,而是变通。

  最后告知你一点。黛卡,时至今日,前任影卫教头已经不知所踪,昔日的制度也已经全面取缔,你的仇恨还将在何处安放?你恨夜莺吗?朕想你应是恨的。但你恨他的原因,并不是当年受了他的偷袭,而是他予以你的绝望你们二人所追寻之物截然不同,这,才是你和他之间真正的阻碍。倘若你的观念固执地持续下去,朕很遗憾地告诉你,哪怕站在咫尺的距离内,他于你,也是遥不可及!

  被一针见血戳中了心事,黛卡几乎是一瞬间暴怒起来。真气伴随着身体的怒意喷薄而发,刹那间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强烈气浪,接连不断。

  眼见刺客刀一横,即刻朝着白疏羽攻去。数米远外的夜莺随之一动,抢先一步挡在白疏羽身前。此举无疑更加激怒了偏执的黛卡。然而

  小子,眼看着骗不得手,就恼羞成怒了吧?哈哈哈哈!

  白崖倏地落在白疏羽身前,深厚的真气聚拢在前方,形成稳固的防护罩。空气剧震,黛卡猝不及防,被弹开到了几米之外。

  毛团从他的背上跳下来,落到白疏羽前方,对敌人怒目而视。

  呼噜呼噜!

  敢对皇上下手,你不要命了!

  长刀在手中翻转,黛卡凝神望向眼前的人,猩红的双眸中投射.出凶光,看得人寒意顿生。但在场没有一个人因此而退缩。

  黛卡!夜莺喝了一声,你若真是为了寻我而来,就别对皇上动手!

  黛卡冷笑一声,我不只是为你而来。

  是白启明让你过来的,对吧?夜莺问道,他情绪激动,四年前坠落山崖之后,你没有死,而是投奔了白启明,是么?黛卡,你究竟知不知,白启明他叛国弑亲,篡夺皇位

  我不想知道!黛卡粗暴地打断了他,白氏皇族的内部纠纷,我半点兴致也没有。我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

  他阴鹜的双眼死死盯住白疏羽,白疏羽,我本可以在暮城就杀死你的,只是若在暮城就置你于死地,夜莺作为你忠心耿耿的随侍,他会恨我一辈子。他的嘴唇扭出残酷的微笑,我折腾了这么久,不过是为了给双方留有余地,让夜莺心甘情愿地认同我,远远地离开这污浊的皇族纠纷。现在看来,也没有那个必要了!

  哦?欺骗不成,现在改法子要强取豪夺了吗?白崖一挑眉,拔出长剑作出备战的姿势,黛卡,我方人多势众,但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,为了保证皇上接下来的雪山之行能顺利无阻,咱只能让你止步于此了!

  双方的真气霎时间提升到了顶点,战事一触即发。

  前有白崖、白疏羽,后有夜莺加上一众影卫,再加上萧昀天控制的松森狼群,这只剩下半个分裂体的黛卡定然不是对手。萧昀天暗暗地观察着四周的局势。这一次,只怕那噩梦一样令人生畏的追踪者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。

  就在此时,白疏羽发话了。

  黛卡。你可想同夜莺一起走?

  第70章 山中有朵蘑菇云

  什么?!

  在场人皆吃了一惊。夜莺怔怔地看着白疏羽, 而皇帝直视着黛卡的眼睛。

  皇帝,你是何意?

  字面意思。你此次前来,不就是要夜莺和你一起走, 一起逃离朕身边这块污浊之地么?朕给你一个机会。

  皇上!夜莺惊叫了一声, 但白疏羽示意他暂时噤声。皇帝接着对黛卡说道:你若有本事说服夜莺和你一起走, 朕不会强留。但你必须考虑到夜莺自己的意愿。这些年来, 夜莺作为朕的贴身随侍, 与朕几乎形影不离, 朕在心里甚至将他当作兄弟手足般看待。因而,他的归宿, 朕必不能随意对待。请你,还有夜莺,都好好思量。若是离开这里之后,你们能过得比之前更如意, 朕愿意做个顺水人情, 放夜莺离开。

  黛卡摇头道:多说无益,你明知夜莺不会答应同我离开。

  那你更应该思考这副局面的缘由!白疏羽眼神一凛, 扪心自问,你黛卡究竟是如你冠冕堂皇的理由那般真心地为了夜莺好,还是为了满足你的私心而强行歪曲事实,对夜莺自己的意愿不管不顾?

  扑通一声, 夜莺再度跪下。他深深地伏下.身, 对白疏羽说道:感谢皇上为属下考量。然属下决意已定, 将生命献给皇上,从四年前就是如此!这是我的选择, 不是被任何人蒙骗或强迫的结果。他又转过头,对黛卡说道:黛卡, 我自知有负于你,但请你给我一些时间。等到皇上在全无雪山找到他所需要之物后,我便将这条性命赔给你!

  见黛卡仍是面色阴沉,不为所动,夜莺横起佩刀,左手指尖从刀刃上滑破,就着渗出的鲜红血珠,他在雪地里划下了一行血色的符咒。

  白崖一惊,猛地抽了口凉气,这是

  限时术式。夜莺默默地将右手掌心按在符咒上,真气在指尖狂放地流窜。术法生效的时限为三日。三日之后,本人功体将会尽数溃散,到时会功力尽失,无法再使用武力,也无能再侍奉皇上。黛卡,到时不论你取我性命,还是令我离开,我夜莺绝无二话!

  皇上,今日之事皆属下之罪过,属下必须将它好生了结。夜莺对皇帝郑重道,倘若三日后属下功力尽失,请恕属下未能尽忠职守之罪。

  沉默。四下里一片寂静,只余呼啸的冷风从林间穿行而过。萧昀天的目光从夜莺、白疏羽、黛卡的脸上一一扫过,心中五味杂陈。造成这一切的根源究竟是什么呢?看着夜莺手掌上的血色符咒一点一点地爬入他的身体,萧昀天忽然感到难过。是什么让他落到如此境地的呢?

  或许从一开始,他们在考核场内的分歧,就是他们陷入如此僵局的根源所在。他们有着同样的成长环境,甚至有过同窗共事的经历,但在理想、观念和价值认同上存在着千差万别。思想的差异造成的鸿沟远甚于地理、武力和身份地位上的分别。

  他们都希望对方能够认同自己的理想与价值,然而彼此间谁也不能说服谁。也就注定了他俩无论如何无法走到一起。

  当所有的术式都被浸入到体内之后,夜莺放下衣袖,站起身来。

  黛卡,既然你不出言否认,那么约定成立。我现在陪同皇上进入雪山,而作为条件,你不得再度跟踪和阻扰皇上的前行,否则视为破坏契约,我会对你翻脸的。

  黛卡定定地看着夜莺,既没有点头答应,也没有拒绝。夜莺转身,向白疏羽躬身道:皇上,在途中耽搁了太久,请赶紧继续行路吧。

  白疏羽淡淡地看了黛卡一眼,转过身,向着山道走去。

  夜莺,你是因为他吧?

  背后乍然响起的话语,透着强烈的不甘和悲哀。

  黛卡一指白疏羽,问夜莺道:其实你是因为他,对不对?发觉其他人都诧异地看着他,黛卡咬紧牙关,夜莺,你是为了他,才

  夜莺却笑了。

  也对,也不对。

  黛卡一愣。然而夜莺只是在前方开路,引领着皇帝往山道上走去。萧昀天跟在人们的身后,直到回到山道边被毁坏的马车碎片旁,他回身望了一眼,发现那黑豹一样的身影仍然定定地呆在山坡上,遥望着这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