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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章(2 / 2)

  这也在预料之中。温玉潜入仙界已两百年,文官之中很有可能有她的人,司墨能拦下她的折子,那边自然也能挡住疏风的密函。只是假如她真的已将某个文官收入囊中,大可走自己的线路,就没有必要让密函经司墨和疏风的手。她这样做,十有八九都是试探,温玉诡计多端,让人防不胜防。

  凉玉有些疲惫:“真对不住,连累卿兄和疏风仙友。”司矩微微蹙眉道:“臣既然是殿下的女官,让殿下遭此一难已经是失职,当尽全力弥补,大哥、疏风都愿意为仙界而战,何谈连累?”

  凉玉总觉得事情扑朔迷离,让人捉摸不透,一时默然。司矩以为她仍在自责,柔声宽慰道:“殿下别担心了,司矩自当为殿下分忧。”

  凉玉咬了咬唇,小声问道:“阿矩,仙界实行密函制度……有多少年了?”司矩闻言,心念一转,吃惊地与她对视。

  她惊异地发现,凉玉眼中正闪烁着一种从前从未出现过的、奇异的讽刺。

  自拿到紫檀殿的手札后,凉玉常常溜进问花阁内找巍因上神请教幻术,自从巍因入梦代父教导她,颇有照顾之意,她便对他多有亲近。

  巍因小孩儿脾性,嘴硬心软,架不住凉玉纠缠,二人的交情也渐渐厚了起来。

  巍因是个耿直的仙,他脾气很坏,说话也不留情面,一旦与凉玉交好,说话就没辙没拦,全然不顾及她小辈的身份。凉玉年纪小,生命又空缺两百年,凤桐一走,仙界的种种旧事传说,都是从她那里听来的。

  犹记得酒过三巡,小童脸红扑扑,眼神迷离,身子直打摆子,显然酒意上了头,伸出一根指头,故作神秘地往桌上点一点:“丫头,你想听哪一段故事?”凉玉捧着脸想了想:“……鸿渐和凤桐。”巍因皱皱眉头,大着舌头道:“那对父子有什么好说的……为了一个破塔,搞得身败名裂,生前行好事,落不下身后名——何必。”

  凉玉乐了:“上神说昊天塔是破塔?”

  “怎么,可不是破塔?”

  凉玉笑着摇摇头,将碟子一只一只摞起来:“既然是一座破塔,天帝何必心心念念要它?”

  “你不懂。”他得意地卖了个关子,看见凉玉停下来,专注地等着,才傲然道,“小辈们懂什么,这六界除却已经消失的神界,又有哪点不一样?”

  凉玉越发好奇:“仙界与妖魔鬼三界,自然是全然不同。”

  巍因摇摇头,语露讽刺:“天帝为什么非要收回昊天塔?那破塔虽然能毁天灭地,但并未落入奸人手中,好好的由凤凰家族守着,为什么非得抓在手里?”他冷笑一声,手指蘸着酒液,在桌子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个“权”字。凉玉心下一惊,脱口而出:“你是说天帝……”

  “嘘……”他意味深长地竖起手指,“不可语,不可语。”

  第76章 密函(下)

  凉玉觉得难以置信,自她记事以来,天帝是遥远的最高位者,一直都是正义和公平的化身,他如春风般温和,又是不可亵渎的神祇,他至高无上,从来没有人怀疑,虽然她曾在处理凤桐的事情上有所疑惑,但她始终对他有着最大的敬仰。

  巍因上神看着她的脸,笑出声来:“小丫头,你母亲把你教得太规矩板正,怕不是件好事。”

  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,慢条斯理地品着,“别看现在天帝说一不二,一千多年以前,位高权重的仙君遍地都是,那时候天帝不过是个权力的象征,虚虚一个宝座镇在天宫,算有个秩序罢了。”

  “别说有辟地东华君与他平起平坐,就连你父君紫檀殿君上,也有自己的一方水土。天帝一脉是神界命定的,大家卖神界一个面子,表面上以天帝为尊,事实上,我们仙界极为散漫,各有能耐,谁也犯不着谁。”

  凉玉默然听着,掩饰住心内的震动:“从什么时候开始,这一切开始变化的?”

  巍因口齿清晰:“妖仙大战。”

  他抿一口酒,微微眯了眼睛,看起来有些滑稽,但神情却很专注,“一千年余年前,跫戾丧心病狂,用上所有的邪术禁法,联合妖魔鬼打上天宫,差点真让他倾覆了仙界,这一战付出的代价太大,把天帝吓着了。”

  凉玉抿住嘴唇。小童咧开嘴笑了,似乎是要刻意破坏紧张的气氛:“我倒很理解他,当时情况实在太凶险啦——我先前也说了,仙界散漫,遇上这种事,自然是八仙过海,各显神通,你父亲为了破阵连命都丢了,却还有人——比如本上神我,避世不出。全然不晓得打到哪一步。”

  他自嘲地一笑,“天帝不可谓不震动:倘若紫檀殿没有用自己为代价破阵呢?倘若凤凰一族没有拼死抵抗以修为祭出昊天塔呢?假如所有人都像本上神我一样,自顾自地避世呢?那仙界还保不保得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