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鸟与荆棘第42节(2 / 2)


  他们讲了些什么?

  为什么温梦不接自己的电话?

  为什么她要先走?

  廖维鸣坐不住了,几乎要后悔自己点了这杯料酒。他想要马上离开,想要马上去找到温梦,想要去解释他能解释的一切。

  可即将要起身的时候,他又停住了自己的动作。

  因为在爱情这件事面前,先动心的人总是会缩得无限小,变得无限低。以至于直接如廖维鸣,也偶尔会有犹豫的时候。

  他想了很久,扭脸看向李彦诺,声音沉得很低:“你是不是和温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?”

  李彦诺没有回答廖维鸣,哪怕对方用的是警告的语气。

  他只是继续自己刚才没有讲完的话题:“我羡慕你有很多勇气。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努力。”

  这句话让空气彻底安静下来。

  李彦诺在直言不讳地剖白自己,讲出那些这么多年以来,他一直在努力回避的心里话。

  在说完之后,李彦诺抬手喝空了面前的shot。酒精顺着食道燃烧,让他闭了一下眼睛。

  廖维鸣把对方的行为都看进去了。

  共情是最多余的能力,却也是艺术家的本能。一些激荡的情绪逐渐被收敛,变得不那么锐利。

  也许是想起了一些曾经相处的时光,廖维鸣开始沉默不语。

  过了两三分钟,他才慢慢地说:“我哪有什么勇气。你胆子比我大多了,还记得吗?那么大的一个□□,你三下两下就给拆了。”

  高一,生物实验课。

  廖维鸣一刀下去,蟾蜍当场血溅四方。按理说死都死了,应该老老实实闭上眼睛。可那只蟾蜍偏是不肯,就要在不锈钢盘上狠狠蹦跶两下。

  吓得廖维鸣从塑料椅子上弹起来,惨叫道:“啊啊啊啊——它怎么死了还会跳啊!”

  李彦诺恰好和廖维鸣分在了一组。

  他扫了一眼这个在当时还不算很熟悉的同学,平静地解释道:“这是因为植物神经反射。”

  “□□不是动物吗?为什么是植物反射?”

  一看这位就没有好好听过生物课。

  “首先是蟾蜍不是□□……算了。”李彦诺解释了两句,决定不再浪费口舌。干脆把解剖盘直接抻到自己面前,默默地完成了接下来的工作。

  廖维鸣隔开两米,小心翼翼地围观了一会儿。最后好奇地凑了过来,简直要对学霸干净利落的解剖手法心悦诚服了。

  于是下课铃一响,他就大大咧咧的把胳膊搭在了李彦诺的肩上:“兄弟,多谢你帮忙,以后咱俩就是朋友了。我罩着你,有什么事就说。”

  李彦诺可以甩开自作主张的廖维鸣,但他没有。

  因为对方是如此生动有趣,自己又是如此枯燥乏味——高一时除了廖维鸣,几乎没什么同学主动和他来往。

  那廖维鸣为什么要和他做朋友呢?

  此时坐在吧台前,廖维鸣听到了这个问题。

  不知出于什么原因,他重新举起装着曼哈顿的杯子,又喝了一口,单薄的面相皱起来:“因为当时我也挺羡慕你的。”

  卡在青春期的末尾,廖维鸣有太多敏感的想法,太多无法通过创作宣泄的情绪。李彦诺像是一块稳定的基石,刚好压住了动荡的船尾。

  “今天的任务还差两页没有完成。”李彦诺检查过后,面无表情地把练习册塞回廖维鸣手里。

  “明天再说吧。”廖维鸣锤了捶胸口,“你看现在外面天好阴沉,总感觉心里堵得慌,很难受。”

  “不行。”很显然李彦诺在学习这件事上是不会让步的。他一把拽住朋友的书包带子,把廖维鸣扯回到座位上:“快点写。”

  廖维鸣长长的叹了口气:“苍天啊!怎么就让我认识你了,这是造了什么孽啊!!!”

  话虽如此,笔尖还是老老实实的在纸张上移动,直到填满练习册的最后一个空隙。

  性格如此南辕北辙的人可以做朋友吗?

  答案是当然可以。

  至少当初他们就维持了两年多的友谊。

  晴天时一起打球,雪天时一起放学。课业不忙碌的时候,去廖维鸣家打游戏。课业紧张的时候,去李彦诺家上自习。

  彼此磨合到李彦诺能够一眼看穿,生日那天廖维鸣是故意发错短信,提前一个小时叫温梦去别墅。

  而廖维鸣也能在捡起篮球时发现,李彦诺正对着场馆另外一端走神。那是女生上体育课的方向,温梦正在一下接着一下用腕子颠动软排,想要传给乔婕。

  廖维鸣把篮球抛出去,故意砸在朋友肩上:“喂,你看什么呢?”

  李彦诺笑笑,回身接住球,没有开口解释。

  他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、是最好的朋友、是无话不说的朋友。既然如此,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呢?

  此时两个成年男人坐在吧台边上,面前是毫不相干的酒,突然都失去了沟通的能力。

  李彦诺把最后一杯龙舌兰喝光,抬手示意老板再添点。而廖维鸣没吭声,直接用掌心盖住了对方的玻璃杯,不让李彦诺再续下去。

  一些光零散地投下来,穿透酒杯的横截面,在吧台上映出些斑斓的色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