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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3节(2 / 2)


  哪里来的醉汉?

  脚下刚要绕道,低头一看,愣住了。

  今天天气有点阴,黏糊糊的,令人很不愉快。门槛那儿坐了个不容忽视的魁梧男人,肩靠着侧面的墙,歪斜着身子,下颌一圈青色胡茬,模样潦倒落拓。闭着眼睛,不知是醉是醒。

  “周进?”

  “周先生?”

  连叫几声没反应,真是喝大了。唐可盈呵了一声。忍不住离近一些,男人粗野的酒气喷洒在她鼻息间,心里蓦地一颤。

  几年了,此时此刻,竟更有感觉。

  唐可盈蹲在他身侧,凝望着那张颓废的、却眉目英挺凌厉的侧脸。

  以他的脾气性格,和那女人必然散了吧,也难怪出来喝闷酒。

  她抿抿唇,抬起他胳膊,试探着往自己肩上搭去。男人很沉很重,唐可盈撑不动他,拖拖拉拉,勉强走了几步,幸好车停得不远,她把他扔到后座,呼出一口气。

  他并没有醒,眉宇间满是倦怠。

  真是难得一醉。

  唐可盈擦了擦汗,从车内后视镜盯了周进一会,开向市中心的一家豪华酒店。

  他身上一股味,她把他的衣服脱掉,没法把人扛进浴缸,只能拿热毛巾擦了擦。

  喝醉的周进和平时截然不同,一向对她冷漠厌烦的男人此刻她可以为所欲为。

  唐可盈倒也不急,洗了个澡,拉上遮光的厚重窗帘,躺在那张奢华的水床上。

  听着男人平稳的呼吸声,一时间想到过去。

  六年前,看守所,英挺而冷漠的男人,穿着黄马甲,微微敞着衣领,身上一股子桀骜,还有一种难掩的放荡。

  那时的唐可盈还算个小姑娘,没有经历过任何男人。

  被拒采访的丢人,更逼得她写下那样一份报道。

  只是未曾想后来,居然得知这样的男人——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一个小女孩。再后来他变得沉稳坚韧,宛如一座山,顶天立地,继续守护那个女孩。

  唐可盈不甘心,嫉妒。

  她往他身体靠了一些,感受着强悍的肌肉,粗糙的皮肤,还有胸膛有力的心跳。

  她了解男人,知道这样醉是硬不起来的。但没关系,她身材丰腴柔腻,段数又高,绝不是那种瘦弱苍白的女孩可以比。

  以她的经验,某一处会比意识早苏醒,他又那么勇猛凶悍,她往下瞥一眼,手抚了上去,轻拢揉捏,慢慢等就好了。

  半醉半醒才是最诱人的。

  *

  秋日雨水多,中午起了风,下起小雨,雨丝细细密密,在玻璃窗上滚下一道道水痕。

  方璃吃下药后睡了一觉,精神好转许多,她顺着窗往楼下看去,地面湿漉漉的,还有一小洼一小洼的积水。

  她仰起脖颈望着灰白黯然的天,用力揉了揉眼睛。

  如果今天飞机延误了,他是不是就可以晚一天走了?

  可是,那又怎样呢。

  即使在同一个城市,他也不会再回来看一眼。

  方璃指腹触摸凉丝丝的玻璃窗,眼睫脆弱地颤抖。那些雨滴似乎下到了她的心底,啪嗒啪嗒,一片幽冷荒芜。

  她从来不知道。

  离开他的感觉是这样的。

  生活里再没有一点点光。

  眼睛里盈满泪水,她憋了回去,努力摇头。总会好的,她捏紧拳头,对自己说。

  一定会好的,只是时间问题。

  方璃走进画室,锁紧门。目光扫过那幅肖像,心里却更是痛极。他的眼睛还是那样的黑,那样的深情。

  情不自禁走近,手指还未触及,一种突如其来的尖锐疼痛从胸口漫开,她不知道那种痛楚从何而来,迅速侵袭全身,攫紧。她只感觉到一阵阵刺骨的冷,如坠深渊。抱紧手臂,闭上眼睛,终于意识到自己永远失去了他。

  永远吧。

  她咬紧牙,将画转了过去,撑着额头回到画架前。颤抖着手打开射灯,拿起画笔。

  画画吧。

  她对自己说。

  画起来就可以忘记一切了。

  攥紧手里的画笔,望向静物台上的一组花卉,宁静的百合与桔梗,矮胖的土色陶罐,冰冷的瓷盘刀叉,桌布一角还有零散的几支满天星。

  她呼出一口气,刷好底色,大面积的颜料往上甩,笔触大胆疯狂,色调却冰冷压抑。

  窗帘紧闭,画室阴冷幽暗,松节油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,只能听见雨水滴滴答答的声音。

  雨好像变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