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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章 寒冰魔女(1 / 2)



对你来说,半价便当只是卖剩的旧便当而已吗? 寒冰魔女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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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点四十八分,『她』正站在某间超市前面。



春夜晚风将制服裙摆吹得翻飞,『她』却只是抬头看着灯光照耀的招牌。



今年又有多少年轻人含泪抬头望着这块招牌呢?一想到这件事,『她』不禁拿以前的自己作比较,一股莫名的怀念感油然而生。在一年前怀着悲伤、愤怒、绝望与空腹感,噙着泪水看着那块招牌的脆弱自己,如今已不复见。



还有,一年前心怀雀跃的自己也已消失无踪。



『她』收起带有些许自嘲的微笑跨出了步伐,穿过厚重的自动玻璃门街,她向散发出庄严感的提篮堆伸出手。有个提篮仿佛等待自己般,直挺挺地朝天花板高高翘起提把,于是『她』也优雅而安静地从最上面拿起那个提篮。



由生鲜与冷冻食品区传出的冷气刺激着皮肤变得紧绷,『她』穿过了收银台前方,先走向了摆放蔬菜的区域。『她』似乎对店内的区域划分完全视若无睹,一边看着青翠的千叶产莴苣,一边缓缓地朝熟食与便当的区域移动。犹如白雪融化渗进土壤一般,她的动作显得既自然又沉静。



抵达目的地后,她不禁皱起眉头。有四个年轻人正站在折价一百元的便当前,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,一边注意着手表的时间。看到他们偶尔拿起便当的模样,可说是完全无药可救了。



「……真是一群丑陋的《猪》。」



『她』以随时会消失的细微声音说出这句话,视线也瞬间扫向摆在架上的便当。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,不论是位置、内容与价格,『她』已经清楚掌握约十个杂乱排放的便当了。



『她』就这样以相同的步伐通过熟食与便当区,来到了高级肉品区,看到用特粗红色油性笔写着『一百公克一百九十九元』自制价格牌,让『她』似乎也感兴趣地停下了脚步。



『她』闭上眼睛,开始整理现场所有细微的资讯,无论是现场气氛、人的气味、气息还是脚步声……藉此判断店里的客人约有三十名。偶然在这个时间造访的一般民众有八名,不知这里为何处、只是被食物吸引而来的《狗》有十二名,而有交手实力的人数约十名左右。绕过店内一圈时察觉约十道细微视线,这样的皮肤感受让『她』有了确信。



就在这时,店内突然传出「碰」的声响。



『她』却没有张开眼睛看向声音来源,因为根本没有观看的必要。



只见熟食区旁工作人员室的门扉应声开启,一身纯白厨师帽及围裙的『战斗服』之姿,并且散发出熟食油味、年约五十岁的男性鞠了个躬后,迈步走向熟食区。他迅速填满贩卖殆尽的熟食品项空位,并将杂乱的商品整齐地摆在最前排。



举凡微弱的脚步声、衣服摩擦声,或是保鲜膜相互摩擦的声响,就算没有张开眼睛,『她』仍然能根据这些声音清楚地判断眼前的景象。



接着,店员走到便当区,伴随着透明塑胶盖偶尔发出声响的情况下,将乱置的便当一一摆齐。



最后,那道声音响起。那是店员从怀里拿出厚重纸叠的声响。



随着那道声响,至今维持的安稳气氛突然转为剑拔弩张,也让店内从民众用大规模量贩店(超市)升华为狩猎场。



先前约十名『有交手实力的人』也摆出准备战斗的姿势,就算努力隐藏自己的气息,传至肌肤那紧张又骚动的压迫感却仍逐渐加强。



不论是让皮肤绷紧的紧张感,甚至连每根头发都能感觉到的杀气、不断涌出的战斗欲望,或是咕噜作响的肚子。



——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受不了。



『她』一如往常地露出微笑,随后便敛起笑容迈出步伐。



『她』准备前往考验己身技术与自尊的战场,前往与『他』有着微弱关连的地方。



经过几分钟后,包括『她』在内的十一个人将便当放入了提篮之中,然后在收银台前排队准备结帐。



有八个人被完全击溃,双手空空地倒在便当区前的地板上,而『她』先前称为『猪』四位,以及一位狩猎开始时刚好出现的新人,这五个人则是被撞飞到稍梢远的高级肉品区。



有些存活者仍然不停发抖,甚至还有眼泛泪光的人。



在明天的这个时刻,到底有几个人会回到这个狩猎场呢?『她』怀着期待与担心的思绪,不再回想那些丧家之犬的表情。



而她的称号就叫作——《寒冰魔女》。



1



我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。



只是偶然走进宿舍附近的大型超市,一看见眼前便当即将半价拍卖的瞬间,我就突然失去意识了。回过神后,发现自己已经倒在高级肉品区前面了。



记得当时的我正准备拿取贴有半价贴纸的便当……我的记忆就只到这里。



我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时,发现约有八个人也和我一样满脸茫然,有些还搞不清楚状况,有些则是亲眼目睹瞬间发生的『某件事』,因而浑身打颤地泛出了泪水……就算情况不尽相同,大家的目光却都散发出一样的神色。



名为『恐惧』的神色。



接着,他们都紧紧盯着那四个失去意识趴在地上的人。



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?就像一直蒙着眼睛的眼罩被突然解开般,我稍微转了转头,并且试着思考现在的状况。从架上消失的半价便当、拿着便当到收银台排队的人们、双手空空并呆滞地站在便当区的人、或是还提着空提篮的人……



刚刚的确发生了某件事。



就在这个地方,而且不到几分钟的瞬间就结束了。



这时,我的肚子也发出「咕噜」的声音,胃袋看来和全速运转的脑袋一样拼命。毕竟从中午吃完两个甜面包和一罐纸盒豆浆到现在,已经有将近八小时的时间了。



总之现在需要吃点东西,就算要思考目前发生的事,也得等脑袋补充完营养再说吧!因为中午是吃面包,现在当然想吃点饭食……不过因为便当消失了,只好勉强吃剩下的半价饭团忍耐一下……



……才这么一想,刚刚呆站在原地的人也接连拿起饭团,还把旁边的熟食一扫而空,于是我也赶紧将手伸向最后一个饭团。



这个饭团披着名为透明塑胶膜的性感服装,还像古典美人一样穿着撩人的黑色内衣,里面有颗被纯白银色饭粒层层保护的酸梅,「纪州」两个大红字也不停引诱着我。故意不写纪伊而写成纪州,实在是有点色情……不对,是可恶。



我不自觉地吞下口中的唾液,伸手准备抓起饭……嗯?怎么有种温温的感觉?



「……啊……」



我并不是摸到滑溜的包装,而是有些湿润的……手掌。我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状况,于是视线便沿着我摸到的手掌往上看,接着来到了手腕、肩膀,最后与同样看着我的女性四目相交。



她的头发在后脑勺绑成一小束,眼睛元睁,脸颊也泛出红晕。与其用「女性」来形容,或许说是「女孩」还比较适合。



从她身上的制服可以得知是和我同一间学校的,而我看到她领带的颜色后发现她也是新生。不知道制服是谁留给她的,宽大的制服完全不符合肩膀宽度,袖子甚至长到能盖住我握着的小手的一半。



两个人都僵住了。如果是演电视剧的话,现在应该会有「这个瞬间,我们的故事就此开展」或「命运的一瞬间」之类的旁白吧。



不过,假设是在公园正要捡手帕或眼镜倒还好,居然是在超市的便当区,而且两人拿的是百元饭团(纪州梅),上头甚至贴有半价贴纸。



这股不必要的现实感与铜臭味是怎么回事?



「……那个……午安……」



「晚、晚安……」



虽然那个女生用细如蚊蚋的声音打招呼,但我们的对话在这时就已经不对了。明明我们的手搭得这么紧,为什么连打声招呼都有问题呢?我好恨,为什么从古流传的日本式招呼没办法像英文用「hello」一个字就能够沟通呢?



就在我想着「干脆发动政变,把英文变成通用语言」的几秒间,我始终握着她的手掌无法动弹。



「对、对不起……」



这句话并不是我说的,而是那个女生说的话。我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了,说不定她是想甩这句简短的道歉,间接表达「给我你打算要拿的半价百元饭团(纪州梅)」的意思。还真是挑衅啊,根本是她不自觉地用有如小动物的态度,打算让我出现破绽的连续技吧?我好恨,日文竟然能让一句话解释出这么多种意思,那我干脆发动政变——以下省略。



于是,我把手放开……正确说来,其实是因为无力而放下。



她急忙从裙子口袋里拿出白色花纹手帕,并且递至我的面前。这个动作到底有什么意思?我好恨,这个白色手帕的——以下省略。



「那个……手……」



「嗯?」



「啊……那个……说不定被我的手弄脏了……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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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她这么一说,我便察看手的状况,但并没有特别弄脏的痕迹。就在我准备回答「好像没什么问题」的时候,她却赶紧补充:



「这个用漂白剂洗过了……那个……应该很干净才对……」



她连忙摊开手帕,就像包着我的右手般开始擦拭,偶尔还会说出「对不起」这种莫名奇妙的话。



我感觉到旁边传来的视线,别人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个情况的?



我有点在意,因此开始转头察看周遭,手就这样任由那个女生擦拭,仿佛是某个用餐中的国王由女侍负责照料一样。



结果,我与某个正在收银机前排队的女性目光交会。她的确比较适合称为女性,虽然不至于与一百七十三公分的我同高,但在女生里算是较为高挑,而且头发发尾像是故意似地翘起而散乱,她的黑色眼眸十分细长,感觉能将所见之物全部吸进瞳孔里,但或许是受到白色灯光影响,与看似白皙的肌肤正好形成强烈的对比。



她的表情与眼角的深色眼影相衬,不知道该说是冷酷还是具有异国风情……总之是我国中时不曾看过的类型。



她带着一股无法轻易接近的气息,却出乎意料地有几项特点容易吸引目光。光是看到她的黑色长袜,以及与学校制服不太搭的厚重长靴,我想应该不会是我某种奇怪的嗜好受到刺激……



美丽而细瘦的手脚,以及略微紧实的胸围与臀部……明明是个曲线纤细的女性,所散发出的气息与服装却不太协调,却又不知为何相当适合她。从种种矛盾的现象来判断,这或许就是她『引人注目』的因素吧。



然而也不能否定她是个『美女』,这的确是个既简单又重要的因素。



高中果然不太一样。说到有哪里不同,那当然是名字不一样,毕竟『junior high school』和『senior high school』,就像是孩童与大人的差异,这就是第二性徵的奇迹。从领带来看,她应该是大我一届的学姊,比擦拭手掌的女生更加有成熟的韵味。



看到学姊后,让我更确定了一件事,就是全国男生会选择就读高中的原因,有九成以上一定是因为能合法接近年长的女性。



似乎因为快要轮到美女结帐,只见她将脸颊转回收银台,眼角还微微一松,瞬间有种对我露出微笑的感觉。我顿时心跳加速,纵然她的表情相当迷人,但我的注意力仍然放在提篮中那个半价便当上。



那个半价便当是在发生『某件事』的时候拿到的吧?当时我失去意识,还被撞飞到很远的地方,那个美女究竟是怎么拿到便当的?



然而,这个疑问也被右手的疼痛感盖过。因为拿着手帕的女孩像是想报杀父之仇般用力地擦着我的手,我的掌心已经一片红肿,手帕也被揉烂了……



我开口向她搭话,她也突然回过神,并且赶紧连同手帕将手抽了回去……接着,我们稍微互看了一阵子。可惜这并不是双方都怦然心动的一个恋爱故事开端,是因为双方都迟迟不敢开口。



毕竟这是仅剩的食物,双方都是为了拿取百元半价饭团(纪州梅)才会碰到手……也就是说,两人都明白对方的目的……



在这里让步或许是男人该做的事,可是这样简直像是强调她的贫穷,岂不更加失礼?但话说回来,由我抢走饭团也是觉得不好意思,但若不这么做就此离去的话,肚子里的小虫也不会乖乖安分的。



……不,我知道自己应该让步,可是我仍旧很想要饭团。



这时,她的肚子轻轻响起一道难以形容的声音。纵然她面红耳赤地低下头,但看到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,我也清楚地发现她是多么想要这颗半价百元饭团(纪州悔)。



怎么办?就在两个人都抱持着相同疑问时,有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从旁伸出手,打算拿走那颗仅剩的半价饭团(纪州梅)。



人类的确是相当奇妙的生物,当我一惊觉这件事时,我的手已经伸向那颗饭团了。如果是那个女生还没关系,但我绝对不允许旁人坐收渔翁之利。



于是,我「啪嚓」地迅速握住饭团……伴随着女性小手的触感。



……五分钟后,我掰开免洗筷并掀起『井兵卫豆皮乌龙面』的碗盖,刺激食欲的柴鱼高汤香味,还有白色水蒸气……在水蒸气的另一端,是少女动手解开饭团包装的身影。



她说自己叫做「白粉花」。



至于为什么我会与她在夜晚的公园里,而且坐在同张长椅上呢?并不是「想在初春的夜晚做些危险举动」这种下流的原因。



简单说就是「吃饭」。最后双方做出某个极为单纯的结论,就是各买一个「井兵卫」,再把半价饭团分成一半。



「呃,斋藤同学……」



「啊,不,我姓佐藤……佐藤洋。」



「啊啊……对不起!刚刚明明才问过的……那佐藤同学……你要里面的种子吗?」



「不……没关系……」



白粉同学啪嚓啪嚓地剥开海苔,白饭与酸梅也漂亮地分成两半,然后她又停止动作,全身僵硬地眨了眨眼睛,并且恐惧地转头看着我。



「那、那个……我刚刚摸到饭团了……对不起……」



稍微聊过后才知道白粉同学有个癖性,似乎很担心自己摸过的东西会惹人嫌。这好像与洁癖又有点不太一样,还是刚好相反?



我接过饭团咬了一口,她也由衷地露出放心的表情,并且将自己那一半送往嘴边。



细细嚼过一阵子后,搔弄鼻腔的海苔香味、香甜的米饭与逐渐扩散的熟悉酸梅味,还有井兵卫的厚肉片、甜美多汁的豆皮与讲究的汤头,都让我完全忘记身旁的女生,只是埋头地享受美食。本来双方的共通点就只有身为同校学生,也不是刻意约出来共享晚餐,所以两人间也没什么话题。



然而,吃完后不说点话好像有点奇怪,所以我决定问问当时发生的事,至少她应该没有像我一样昏倒吧。



「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……该怎么说呢……当东西一贴上半价贴纸之后,大约就有十个人聚集到那个区域了。虽然我也想跟着去到那边,可是因为人很多,我就怕得站在原地完全不敢动了……」



我也记得这段经过,她说的十个人当中应该也有包括我吧?



「就在一眨眼的时间……真的只是一下下而已……人不知道为什么增加成两倍,而且像是突然冒出来的……



「在我浮现疑问的瞬间,人群里突然有个人像是被摔出来一样,我觉得那应该是佐藤同学,之后就这样飞到旁边去了。」



嗯,那绝对是我。



「我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,不知不觉间,便当就跟着人群消失……」



她为着自己不甚清楚的记忆道歉,我侧眼看着她那副模样,同时喝下井兵卫的汤汁。



听见她说的内容,其实和当场被撞飞的我差不多。因此我们对当时那件事的结论,就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



「结果还是留下一堆谜题啊……」



「谜题……感觉之后好像会出现充满『男人味』的发展呢。」



她一边让纪州梅的种子在口中「喀啦喀啦」地滚动,一边继续说道:



「啊,我是说,如果有个全身充满肌肉的名侦探与伙伴组成搭档,以一身筋肉作为武器强行把谜题解开就好了……」



我不太清楚侦探怎么会与肌肉搭上关系,而她也不知为何呆呆地望着夜空,于是我也跟着抬头往上观看。



看见残缺的月亮,使我想起了收银台前那名女性的眼眸及半价贴纸的鲜艳色彩。



2



我今年春天住进的乌田高中专属宿舍里,早上提供早餐,但不供应午餐或晚餐。住进宿舍时曾听说这是学校为『培养出独立学生』的教育方针,不过的确相当严苛。



相反地,学生能够自由使用每层楼的厨房。对不会下厨的学生而言,午餐就算了,没有晚餐这点就非常地残酷。即使采月缴的宿舍费算是较为便宜,但不管是自炊也好或购买所需份量的食物也好,一人份到最后常常是比较昂贵的。



说不定这是宿舍与学校联手,暗中希望住宿生能互相积极沟通合作的安排,然而对刚住进宿舍十几天的我来说,至少就没有能同桌用餐的朋友。



……既然如此,那我在这里稍微计算一下。



早餐因为有供应算免费,午餐到福利社购买百元甜面包或咸馅料面包,并且将平常三个的量勉强减成两个,而且当然需要饮料,所以就不选择宝特瓶而是百元纸盒饮料。光是午餐这里,食物就已经要花费三百元了。



午餐还能用面包解决,但如果连晚餐都吃面包不仅会心情郁卒,并且考虑到营养层面的话,单价就自然必须提高不少。



不过,这都是照平日所做的推算。因为宿舍在周末与例假日不会提供任何餐点,简单说就是三餐一切自理。倘若假日与国中时一样睡到中午,早餐费仍然以零元计算的话……



与平常一样,一天的食物曹一用300+X(元)计算,因为一个月有四个星期,所以整个月的食物就是4*7*(300+X),整理起来就能得到8400+28X(元)的答案。



每个月发放的军资是三万元,因此照以下的算式就能求出X的结果,晚餐所能使用的X最大值就是——



8400+28X=30000



x=771.42875



——虽然答案是这样,却也不能把所有钱都花在食物上。如果拿附近拉面店『小广』的基本菜单『拉面(酱油、咸味、味噌口味)』一碗六百五十元来计算的话,与x的最大值相减之后……一天所剩的钱只有约一百二十一元。



那么,各位发现了吗?一百二十一元到底能做什么事呢?就连买本四百一十元的JUMP漫画都要存四天。对青春的高中生活,尤其是只要着迷就会想要一股脑儿投入其中的高中生来说……才刚踏进青春期后半,就要过着得忍耐四天才能买本JUMP漫画的生活……



这根本是把『绝望』与『一天一百二十一元』划上等号,然后再用这两个字写出一篇论文的最好证据。



……如此这般,于是我便故意以迂回的方式写封『帮我增加生活费吧~~』的信,然后在昨天把信寄给我家老爸,并且在今天收到回信了。



信封看起来很薄,还是以业务用褐色信封迅速回信。的确很像身为现役陆上自卫队队员的老爸所会做出的规规矩举动。



从厚度判断里面应该没装钱,不过从老爸费心写信回复的举动看来,结果还让我满期待的。一定会在开头写着『真拿你没办法,那就每个月增加一万元吧』,然后担心我的健康或是偶尔要我回老家看看,不然就是问『和独居差不多的宿舍生活会寂寞吗?』等等,绝对会出现这一类无法用墨水表达的温暖亲情。



我应该可以期待内容吧……不,就某种层面来说,这种期待也可说是身为孩子的义务。于是我满怀兴奋的心情,想着双亲并把信封剪开。



……只是,里面不知为何只有一张作业纸,瞬间还让我以为是住址搞错而被退信,但那封信的确已经寄回老家了。



我不经意地拿起纸透过灯光一看,才顿时恍然大悟。原来老爸只在我写的信纸后面写了一句话:



『蝉也是能吃的东西喔?』



……真是莫名其妙。这简直就和打开夕张哈密瓜的箱子,里面却装着长野县产的高丽菜差不多。



我明明是写增加生活费,为什么会在回信里教我蝉的新用法?最后为什么要用半疑问句?而且他不知道春天没有蝉这个常识吗?那家伙的脑袋总是盛夏吗?



于是,我赶紧打电话回老家,接起电话的人是老妈。



『爸爸说如果要寄钱给小洋,还不如去买MSX Ⅱ(注1:80年代初期,由比尔盖茨与原ASCII社长西相彦共同提倡的八位元电脑,同时拥有游戏机、乐器与家电的功能。)的官方摇杆,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!



如果要玩MSX Ⅱ,家里SEGA MARK Ⅱ(注2:1984年7月SEGA所发行的家庭用游戏机。)的手把明明就还能用,而且现在又有官方制作的模拟器,根本不用刻意用那时候的机器……』



「呃……佐藤同学?」



……永别了,母亲。我只能在心底喃喃地说着这句话,并且切断手机的电源。



我之前都没发现,老爸与老妈似乎已经有点走火入魔了。



……经过这件事之后,我的结论就是如果要让自己的高中生活过得更快乐,那就要便宜地解决晚餐。因此,我也被迫再次于该时段回到那个地方了。



十九点四十五分,位于某间离宿舍很近的超市。



约二十四小时前,我曾经在这里被撞飞而失去意识。要是没办法在这里抢到半价便当,我就必须要打工,不然每个月期待JUMP SQUARE与ULTRA JUMP,甚至连读者回函都会有危险。虽然支持喜欢的作品就要买单行本,不过买杂志用回函替漫画家加油也是读者的义务,所以绝对不能受到影响。



可是,每天的课都会上到接近下午五点,假设再配合复习与预习的时间,就必须利用周末来打工……唯独这点绝对不能妥协,就像耶稣说的「人不能只靠面包生活」,人生并不是只有吃饭而已,要好好享受周末,才算是真正的高中生活。



就在这个时候,我听见一道几乎会被微风吹散且战战兢兢的细小声音。



毫无任何意义,我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超市门口,呆望着灯光照亮的招牌,而对我出声的人就是昨天的白粉同学。由于她站在距离二十公尺远的店家旁边的人行道,难怪声音听起来会这么遥远。



虽然我也打个招呼回应,不过她花了几秒才「咚咚咚」地跑到我的面前,这时两人之间也飘散着一股奇妙的气氛。



「对不起……我觉得已经远远看见对方,装成没看到走近才打招呼好像有点没礼貌,所以……对不起……」



「呃,你不需要对这件事道歉吧……」



虽然昨晚曾经与她一起用过晚餐,但不知道该说是对话节奏或距离感,我仍然无法掌握她说话的方式。



就在我想着该怎么回应时,我突然发现一件事,白粉同学今天戴着眼镜。



「你有近视吗?」



一听到我的话,她赶紧说声不好意思,立刻把眼镜摘下来。



「我只有写小说的时候才会戴眼镜。平常是不会戴,不过我勉强算是轻研(轻小说研究社)的社员,所以我偶尔会写点小说喔。还有念书的时候也会……啊,对不起……让你听到无关紧要的事了……」



「原来如此,所以你昨天才会说弄脏手之类的话,原来是说笔的墨水啊……」



「啊……跟墨水没有关系……我是说细菌……」



……细菌……说到这个,念小学时好像有个因为细菌而被欺负的家伙……感觉好像很久没听到这个字眼了。



「话说回来,佐藤同学果然也过来了呢,难道是闻到『男子汉』的味道吗?」



嗯,不知道该说是对话节奏或距离感,我仍然无法掌握……念完很麻烦以下省略。



我用手指抓了抓鼻头,这时突然有股既严肃又清爽的气息窜进我的鼻腔,有位女性犹如被风拂动的树叶般,从我们身旁经过,黑暗中仍然可见她那显眼的白色脸庞,以及画上眼影的细长眼眸,她就是昨天对我微笑的那名女性。



「嗯……那个人看起来有点像魔女呢。」



就像白粉同学说的,『魔女』两个字的确形容得非常巧妙,虽然她与白粉同学穿着相同的制服,却散发出阵阵让人背脊发凉的感觉。



「半价便当的谜题、魔女和肌肉刑警……我有种好兴奋的感觉喔!」



白粉同学一边看着魔女走进超市的背影,一边在胸前握紧拳头,看来在她心底的刑警已经……嗯?之前不是说侦探吗?



「啊……佐藤同学已经忘了吗……说、说得也是……对不起,我又说出奇怪的话了……」



虽然我并没有任何兴奋的情绪,不过我有点好奇,先不管刚刚说的肌肉刑警,记得那个魔女昨天的确拿到便当了。也就是说,那个魔女应该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事,甚至有可能了解更深入的内情。



「那我们进去吧,说不定能解开谜题喔。」



白粉同学眨了眨眼,她一度低下头,当再扬起脸时已经面露红晕,还发出「喔、喔」这种不符合她的回答声,看来她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那个刑警了。



于是,两人并肩走进超市里,生鲜食品区的刺骨冷气顿时迎面扑来。天花板的喇叭鲛送着毫无压迫感的音乐,收银台则是传出阵阵零钱碰撞的吵杂声响……基本上与昨天的情景一样。



魔女站在收银台附近的零食区,先前从她身上感觉到的寒气已经消散无踪,甚至连存在感都变得非常稀薄似的。



这时,旁边也传出「啪咚」的一个声响,只见熟食区旁的工作人员专用门应声敞开,店员也现身敬了个礼。



「她刚刚一直看、看着FRISK(注3:在日本贩卖的清凉糖锭。)……这有什么含义吗?」



听到白粉同学的问题,我不自觉地想吐槽她「你是小学生在演戏吗」。



她似乎很在意我的反应,还斜眼偷窥我,这时候我到底该怎么回答?



就在边看着她边想着这些事的时候,我的耳朵突然听到一道「啪嚓」的声音。



接着……某种感觉也顿时一变。



我没办法回答到底是哪里改变了,不过白粉同学似乎也感觉到这个异状,因此像个小动物般转头环视周遭,看起来比平常更加慌张。



硬要形容的话,就是气氛完全改变了,就像裸露的手腕若有似无地被摸了一下,或是在房间休息时却感觉到蟑螂的踪影……虽然有点抽象,但大概就是身体完全僵在原地的感觉。



昨天也是这种气氛吗?我的记忆有点模糊,也许我曾经感觉到,也可能完全没有自觉。或许是我已经事先知道会发生『某件事』,才能察觉到这股异常的气氛吧?



让气氛改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……至少我认为就是刚刚那道「啪嚓」声,看到店员用签字笔将价格牌划上横线,并且逐渐将商品贴上贴纸的模样,我判断那是方才是出来的店员取出半价贴纸的声音。



「半价便当……果、果然就是那个吗?」



先暂时不管努力尝试着要解开谜题的白粉同学,虽然我已经发现气氛改变,但对以半价便当为目标的我来说,现在并没有冷静思考的闲情逸致,因为我看到店员已经准备走回工作人员室了。



「我先过去看看。」



我留下独自沉思的白粉同学,自行前往便当区,那里除了店员以外,还有两位同样穿着一年级制服的学生,他们都各自将手伸向贴有半价贴纸的便当。



我也稍微慢半拍抵达便当区……就在这个时候,我听到门扉关闭的「啪咚」声,随后闻到一股花朵的芳香味,只见先前位于零食区的魔女已经站在我的身旁,而且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够闻到对方的鼻息,我甚至没有听到脚步声或察觉任何气息。



不只是这样,先前理应只有两人的便当区已经筑起一道人墙,完全不知道何时冒出了这么多人。



即使有着疑问,我的心底仍然涌出让我头昏脑胀的焦躁感,因此我并没有特别挑选,就直接将右手伸向离我最近类似炸鸡便当的东西。不过,我的手还没摸到便当盖,右侧腹就被重重地撞了一下,这并不是被殴打的感觉,而是像在拥挤电车里不会感觉到疼痛的挤压。我顿时失去平衡,赶忙将重心从右脚换至左脚,并且举起伸出的右手以保持平衡。



「第二次会比较痛喔。」



有道女性的声音传进我的鼓膜,犹如冷彻心扉的冰水,又像是玻璃碎片掉到坚硬地面一样,魔女的眼眸也立刻映入我的眼帘。



接着,支持全身重量的左脚突然也感觉到无痛的冲击力,我连思考情况不妙的时间都没有,左脚就这样被扫倒,身体也顿时腾到空中。



一只男性的手也从我左侧伸了过来,瞄准我正要拿起的炸鸡便当,魔女的白皙右手也同时伸向那个便当。



就在我失去平衡逐渐倒地的时候,双眼仍然紧紧盯着贴有半价贴纸的便当,谁会先拿到的问题也在我的头盖骨里不停打转。



不过,这个疑问也在瞬间消失无踪,因为我的腹部又传来一道冲击感,只见魔女用有如刺枪的左掌用力一推,她的右手仍然锁定便当,左手则是同时对我发动攻击。



被这么一推,我就跟着左边伸出手的男性一起弹出便当熟食区,甚至飞越高级肉区,直直去到鲜鱼区的深处。



两名男性一同摔到坚硬的地面上,阵阵冲击力与状况也让我的脑袋一片混乱,我就这样无法做声地滚了好几圈。



我没有办法呼吸,幸好因为有另一名男性被我压着减缓冲击,我还勉强能保持意识清醒,却因而更难过,这时我只能拼命地将空气吸进肺中。



「……咳……啊……」



无法起身的我只能趴在地面,勉强将视线转向便当区,在因疼痛流泪而扭曲的视野内,只见与昨天相同的学生站在原地,但不论便当、魔女或瞬间出现的人墙……都犹如朝雾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



「……到、到底发生什么……」



我勉强挤出的这句话并没有任何人听到,随着不断重复的『鱼儿天国』之歌渐渐消失在空气中。



然而,与我一起弹飞出的男性却有如回应般喃喃说道:



「那家伙……居然把身为狗的我……身手还是丝毫不减……可恶的寒冰魔女……」



接着,他轻轻地咳了几声后,就这样失去意识。



寒冰魔女。这名字在我脑中朦胧地回荡,伴随着混乱、痛苦与颤抖——



3



根据白粉同学所说,在我飞到鲜鱼区、被痛楚感与『鱼儿天国』蹂躏的时候……寒冰魔女与其他人就在一瞬间抢光便当,并且消失在收银台的另一端。



我完全搞不清楚,只是拿个贴有半价贴纸的炸鸡便当而已,为什么还要被女性重重地赏了一掌?只是想省几百元解决晚餐,这个代价也太过夸张了吧。



而且因为身体很痛,导致我没办法好好地吞咽食物,晚餐只好改用威德in果冻(迅速补允能量版)果腹,在疼痛消失后两小时的深夜里还被饥饿所苦,当天晚上也让我体验到十秒间补充能量的极限。



我正在吵闹的教室里回想昨天发生的事,同时咀嚼洒满砂糖的三角形法式吐司,这些砂糖应该也会成为我新陈代谢的强力伙伴吧。



虽然旁边有几个算称得上认识的朋友,但只要一开始用餐,就会想起那件事而露出奇怪的表情,所以我就故意自己一个人吃东西……并不是我交不到朋友。



接着,我又咬了一口法国吐司……无论是吵闹的教室、腹部残留的微微疼痛、不断重复出现的疑问、频频想起的那个称号、砂糖在口中溶解的甘甜味、鸡蛋与牛奶浓郁香味的绝佳搭配……这些就像是迷宫般让我的思绪打结。



「寒冰魔女啊……」



为了得到解答,我不自觉地喃喃说出这句话,也让经过我桌旁的女性突然停下脚步。我瞬间以为是隔壁班的白粉同学,但从长至腰际以及用白色缎带绑起的黑发来看,就知道是不同人。



我抬头一看,原来是班长……叫做什么名字啊……记得好像叫白梅梅,当初我还以为他的父母偷懒,所以才会在出生证明表填上这个诡异的名字。



她以一副超脱世俗的表情,低头看着我。



纵然与我同年纪,但她修长的身躯与严肃的表情,让她看来更有成熟的韵味。就某种层面来说,与其说是像寒冰魔女般冷酷,倒不如说是对交友关系相当严谨的女性。



「……如果没钱的话,建议你还是打工比较好,最好不要怀着玩耍的心情跑到那间超市,到时候就不只是受到轻伤了。」



白梅梅说完这些话后,便将看似便当的布包拥在胸前并走出了教室,我闻言惊讶地赶紧追上她。



「等一下!你知道那个人的事吗?」



由于午休时间才刚开始,走廊仍然有许多学生,但我仍高声叫住白梅梅。



「我前阵子听到『有些人正在卑贱地抢夺半价便当』的传闻,就只是这样子而已。朋友还在隔壁班等我,请恕我先失陪了。」



白梅梅对我深深地低下头,若无其事地走进隔壁的教室。



在周遭锐利视线团团包围的情况下,我开始思考着。



白梅梅一定知道某些内情……还有,远远看起来,我就像是一个对美女出手而被甩掉的蠢蛋。



于是,我只好回到座位继续吃着法式吐司。



不断重复出现的疑问、频频想起的那个称号、白梅梅所说的话、砂糖在口中溶解的甘甜味、鸡蛋与牛奶浓郁香味的绝佳搭配……这些就像是迷宫般让我的思绪打结。



我嚼着口中的食物后吞进肚里,就算吐司的表面有点湿润,却出乎意料地难以咽入喉咙里,塞满脑中的疑问也迟迟无法挥去。



可是我认为,至少被我目睹过两次的魔女,绝对不像白梅梅所说的如此『卑贱』,她飘散的气氛甚至就像高贵的野兽。



而且,我也发现另一件事。



就是我忘记买饮料了。



4



有句话说,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?虽然到后来都会得到「两者皆有可能」的结论,但说不定我现在就是处于这种状况。



目前这个时候(十九点四十五分),我到底是因为缺钱又肚子饿才会来到这间超市,还是为了确认寒冰魔女带头进行的『那件事』呢?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。



而更让我摸不着头绪的是,为什么白粉同学会站在我的身边?可惜这并不是「她刻意等我」这种有如恋爱剧的发展,是因为我像昨天一样用热切的眼神抬头望着灯照的招牌时,偶然碰头了便莫名地一起行动。



我姑且向她询问原因,她却只是扯些「想要解开谜题」这类理由,而且还用演技极差又装模作样的口气说:「我……如果没有我在场,你应该也会很困扰吧?」说完后,又依旧是频频察看我的反应,不过我仍然无法对这种举动做出正确的回应。



如果装成没看到又会让她非常沮丧,因此我只好随口回答:



「呃……嗯……对啊……」



听到我含糊的回答,尽管白粉同学没有泄气,却有些落寞地低下头。那副表情就像以前我妈妈与朋友讨论电影,我听到他们口气充满自信地说出「就是那个『赤色追缉令』与好莱坞版『酷斯拉』的那个演员……对啦!就是尚雷诺!」后的表情差不多,想必心底一定是觉得有些可惜吧。



附带一提,我家老妈的脑袋应该是从那时候就有点问题了。



我们连续三天踏进超市……与其说是超市,其实这里已经是充满谜题与恐惧的战场了。



「这次我……我也一起进去!」



「那你最好小心点,寒冰魔女不太好对付。」



白粉同学闻言顿时露出明朗的表情,看来这样回答是对的。



「嗯……好!」



只要那个店员出现,现场或许又会变成那时的独特气氛,但目前可说是一如往常地安稳。可是,照理说以前若到了这个时间,熟食与便当区会有几个一年级学生,现在却没有任何人影,说不定都因为先前被打得很惨而逃走了。



那时寒冰魔女的一掌也让我顿时浑身发冷,这次绝对不能再被打到,一定要拉开距离再对便当出手……不,等等,她应该不会连续三天都锁定这里的便当才对。



于是,我「啪」地弹响手指,白粉同学也看着我并点点头,看来她也同样……



「老人臭也不错呢。」



——又好像不是这样。她到底是想到什么,才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老人臭呢……



总之我稍微环视四周,并没有发现寒冰魔女的身影,只看到几十个看似学生的客人。我不太清楚哪些是前两天让我们陷入恐惧的元凶,或许全部都是,也或许并非如此。



但是需要提防的寒冰魔女不在这里,这样说不定还有机会。



我的体内顿时冒出一股兴奋感,垂下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拳。



……虽然区区的半价便当只差两到三百元,却出乎意料地让我如此激动。



就在这个时候,工作人员专用的门扉应声敞开,我也与白粉同学互相使个眼色并点点头。



「一开始先到便当区……应该比较好……吧?」



于是,我一股作气迈开步伐。与其说对白粉同学的怪异语调视若无睹,应该是不用特别在意,只要以平常心应对就没问题了。



我毫发无伤地走到便当区前……只是走过去而已,就得用到二『毫发无伤』四个字形容,由此可见这两天事情的夸张程度。



结果,先不管之前卖掉所空出的部分,至今梦寐以求却始终无法得手的几个便当,现在不就威严地坐镇于架上吗?纵然现在仍挂着『减价一百元』这种诱人的低调装饰,但只要再等几分钟,就会展现出『半价』这股无可掩饰的娇艳感,甚至会犹如增加情趣的黑色内衣般,华丽地转变成既大胆又美艳的煽情道具吧?



……问题是,到底我和白粉同学能不能顺利地拿到便当呢?只要现在伸出手,绝对能瞬间拿到便当,就算『他们』的动作再怎么迅速,从物理学的层面来看,从周围几公尺外移动到这里也是绝对不可能达成的事。



「啊,这个看起来好好吃喔。」



只见白粉一边这么说着,一边将手伸向名叫『成为男人的鲜血与肌肉吧!春之蒜头烧肉便当(附百元折价贴纸)』的五百八十元便当,那就像是奥运开幕时的松冈修造(注4:日本职业网球好手。)会做的便当。



就在即将碰到的时候,她突然像是被热水烫到般立刻缩回手。



「……怎么有点刺刺的……」



我开口询问是不是静电,她却摇摇头,绑在身后的发辫也跟着晃动。



她的视线停在便当上,但表情已经变得非常苍白……尽管只是些微的程度,但她抵在胸前的手确实是在发抖。



「好像有很多人看着我……眼神都充满憎恨,而且都很小心地不让我们发现……」



仿佛在自言自语似地,她一点一点地像是水滴落下般说出了刚才的感觉。然而,相较于有如被赤裸裸丢到雪地里的她,我倒是没有感觉什么……还是说,只有她被充满憎恨的眼神盯着吗……



我赶紧转头看看周遭情况,但并没有发现看着她的人……也许吧。



由于贴半价贴纸的店员已经走到我们面前,因此我拍了拍白粉同学的肩膀,两个人一起离开便当区数步,只见她仍然紧张地看着地面,之后转头看了一下我的手,立刻从虽袋中拿出手帕。



光想到之前被撞飞那次,她把我的手擦得碰到水都会麻麻的,因此我赶紧将手摆到腰边远离她,并且转头看着店员在那个过度热血的烧肉便当贴标签,而店员也转过头看着我们,随后就走回工作人员专用室了。



「总之,我们先买个便当吧。」



一听到我的话,白粉同学则是用力握紧手帕并点了点头。



这时,我的视线也停留在某个名叫『特大碗白饭&大阪烧套餐』的便当。那是一个把饭菜装在椭圆形盒里的便当,同时我也把手伸向那个很容易让人发胖的块状碳水化合物。



就在这个瞬间,我的背脊立刻涌上一股寒意。



……某个人正在看着我,而且我还记得这股视线给人的感受,绝对是寒冰魔女正在看我。



她是刚好在半价时间来到这里的吗……不,也有可能是别人,我的脑中这时也冒出各种推测。



……无论如何,我一定拿得到,便当就在唾手可得的距离,我的手指正触摸着便当表面,也感觉到像是保鲜膜的包装纸触感……



接着,有阵风突然拂过我的身旁。



随着这股几乎会让头发倒竖的感觉,我看到白粉同学的身影飘向半空中,另外有一个男子高举拳头站在她身处的场所,手帕也在空中缓缓飞舞。



我还来不及说出「怎么会……」这句话,我的眼睛与肌肤就感觉到自己被包围了。



明明几秒前身边还没有任何人,却在瞬间冒出超过十个人影,就在我转头看向便当并松懈的那一刻——



这群不知名的人露出犹如猎师般的眼神,而且同样都带着侮蔑的表情。



我伸向便当的右手被不知名的男人拍掉,腹部也重重地吃了一拳。



「消灭弱者——」



随着不知何处传来的男性声音,来自膝盖的撞击也对我渐渐倾倒的背部补上一记。



「这些猪……」



这次则是女性的低沉声音,发出这道声音的源头也抓住我的左腕。



「……就要击溃。」



最后是男性的声音,毫无防备的左侧腹被不知何处伸出的长脚脚跟击中,疼痛感还没传至脑中,抓着左腕的女性就已经把我丢出去了。



首先是我的背部落在坚硬的地面上,震荡脑袋的冲击感也让我的意识混浊不清,然而就算处于这种状态,让人头皮发麻的「那句话」仍然传进我的意识里。



「这就是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