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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章 帝王(2 / 2)




一听到这里,虽然二阶堂瞬间有点犹豫,但当他准备开口把所有事情告诉松叶时……



就像是听到传出爆炸声般,松叶与二阶堂突然把头转向入口大厅处,从陈列架的缝隙间……位于鲜鱼区的两人勉强能够看到远处的自动门。



入口大厅处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,可是两人确实感觉到有个散发凌厉斗气的物体,从自动门的另一侧逐渐接近此处。



经过几秒钟后……全身挂满伤痕的金城优走进店里,他的大衣已经被撕裂,手腕与头部滴着鲜血,他微微前倾并用手抵着腹部,内脏似乎也受到不小的伤害,样子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倒地不起。



「……二阶堂,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……」



她满脸惊讶地看着金城,随后突然恍然大悟地用轻蔑的眼神瞪着二阶堂,平常连战斗时都是挂着微笑的她居然会露出这种眼神,这也让二阶堂感到相当痛心。



二阶堂只能闭起嘴巴并垂着头,比照刚才的对话应该就能立刻得到答案,而二阶堂的心底也没有再多做辩解或说明的话语了。



松叶朝二阶堂甩出一巴掌,在不是以夺取便当为目标的场合里,这只是普通女生甩出的巴掌,二阶堂其实能够轻松躲开或是抵挡,甚至能够抓着她的手,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,因为他想干脆让松叶尽情地打他一顿……或许该说,他希望松叶能够这么做。



他希望松叶能好好地责骂自己,所以就算看到直直飞来的巴掌,二阶堂仍然不为所动,可是……松叶的手却停在距离二阶堂脸颊几公分的地方,手掌还微微地发着抖。



「……毕竟我现在只是个超市店员,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,我已经不再是狼或是古狼;所以我不会对你动手,我也没办法做出任何事,可是……我只能以普通人的身分瞧不起你们的所作所为。」



她满脸苦涩地说完这些话后,便收手转身走回工作人员室里。



二阶堂只能对她的背影露出自虐的笑容,因为自己已经堕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,连最后一一个能够求助的人都舍弃他,一切都结束了。



「……是不是我太过一厢情愿了……其实真正有问题的是……」



就在这个时候,一道细微的呢喃声从工作人员室逐渐关闭的门中缓缓传出。



可是,却只有『鱼儿天国』的轻快旋律在二阶堂的耳里不停回响。







这时金城总算发现,一切的一切都在兽足的掌控之中。



对远藤而言,占领西区超市根本没有任何意义,重点是不让其他狼在这个时间来到这间超市,就只是如此单纯而已。



因此战场将会完全净空,让所有多余的家伙都从这间超市消失,让现场没有任何能够阻碍金城与远藤对决的人。



也就是说,这里没有会将远藤称为猪并准备反抗的狼。



在半价标签时刻开始前,远藤不惜在超市外命令身为属下的狗犯罪来意图取胜,这种行为确实和猪没什么两样……不,甚至比猪还不如,远藤那家伙是不能踏进让人们享受幸福的超市的邪恶怪物。



别说是拥有称号的人,就连一介普通的狼都得遵守礼仪并赌上自尊,聚集在超市里争取梦寐以求的便当……可是远藤不一样。



那家伙根本没有将至高无上的半价便当送进嘴里的资格。



平常这时候都是招来全场狼群的厌恶感尽全力击溃,而且是彻底痛扁到对方不敢再度走进超市半步。



「魔法师,你的样子还真难看啊。」



站在纵列推车前的远藤笑着说道。



虽然双方的身高差不多,但很显然远藤的肌肉量比金城来得结实,由于肩膀宽度等等摆因素的差异,使得远藤看起来比金城还要高大许多。



「兽足,比起你的模样可说是好太多了,没想到你已经变得这么丑陋了。」



「那已经是以前的称谓了,现在的我可是帝王,也是她的后继者。」



金城回想起最后一次碰到远藤的情景,当时在油神的店与称为「大桦斑蝶」的女性赌命一战,不过庶民经济研究社与半价同好会不一样,他们并没有禁止社员间的互斗,因此远藤就这样轻易地被斑蝶给扫到场外。



或许远藤在基础体力等等方面都拥有一定程度的实力,可是他还是输了。



即使当时远藤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,他仍然非常执着于打倒斑蝶,甚至无视于便当直接冲向斑蝶,最后被完全击溃,就像是模仿狩猎的愚蠢犬只似地。



这家伙到底对她怀着什么样的心情?是强大的战斗力还是权力?或者是……



「你只配叫做兽足,而且是头应该被逐出超市的饥饿无耻怪物。」



兽足(PADFOOT),是种有时会发出怪声、有时会传出锁链声响、有时则会从后方追赶人类的怪物,据说触摸或被它的视线盯上就会被吓死,而在约克郡流传的传说里,据说此种怪物有时也会以白色巨犬的模样出现……不过他既没有如同斑蝶般的实力,也没有值得称为帝王的资质。



「魔法师,你就尽量吠到失去最强称号的时候吧,我会彻底把你击溃,然后成为真正的帝王。」



就算现在的自己处于这种状态,但要是打输远藤,最强名号或许还是会拱手让给对方。毕竟无论自己处于何种状况,只要是遵照己意踏进战场里,再说什么都是替自己找藉口,而金城也不打算以自己已经受伤推卸败北的责任。



或许远藤的计划里也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。



他和猪没有两样……不,他甚至比猪还要丑陋。



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击倒他,绝对不能输给那只猪,就算自己只有一个人或受了伤,都只能击溃他,取得胜利。



这就是金城优这个人的……不,并没有那么夸张,身为一匹狼就必须要击倒眼前的猪,必须把肮脏污秽的物体撵出这个神圣的地方,只是如此单纯而已。



身体各处都传出疼痛感,不只是受到大天使的爪牙的攻击,打倒对方时摔车所受得伤也让全身隐隐作痛,尤其是以接近时速两百公里的速度摔车时,最先碰到水泥地的左腕伤势最为严重,虽然金城认为没有骨折,不过手腕却完全无法施力,顶多只能举起手微微挪动手指而已。



金城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能用一只手撑过去,可是他也立刻把此种想法赶出脑外,因为根本没必要思考这种事。今晚自己绝对不能输,输了就会葬送掉自己的未来,能够选择的就只有胜利……以及死亡。要是自己输给猪,那还不如持续奋战直到失去性命,而金城的心底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。



眼前有个自称为帝王,并且毫无自尊地用尽卑鄙手段想获得便当的猪,而这也让金城无法选择撤退这个选项。



放过猪就是违反自己的美学,也等同于否定自己至今的生活方式。



或许这并不是很聪明的生活方式,或许临机应变才算是聪明的做法,现在大可选择离开此处,等到伤势痊愈再与其他狼群共同打倒远藤。



不过,金城认为愚蠢也无妨,只要这是能对任何人自豪的生活方式,即使行为多么愚蠢都无所谓。只要贯彻理念,只要这是自己所选择并期望的生活方式,即使败北甚至丧失性命都没关系。



既然已经选择成为狼而生,那么就要身为一匹狼死去。金城认为这就是自己的……不,他相信这就是这里所有人的存活意义,绝对不能在一只猪的面前卷起尾巴逃走。



「魔法师,你怎么啦?该不会还在思考怎么逃走吧?」



这句挑衅可说是相当肤浅,只是为了不想让对方逃走才会说出这句话。



但金城却有股受辱的感觉,原因并不是那句挑衅,而是「远藤居然认为他会逃走」本身就是种耻辱。



「不论眼前有什么障碍,不论有什么样的困难等着我……即使战斗到最后只有败北一途,我也绝对不会逃走,一定会打倒你……尽情地把你痛扁一顿。」



远藤则是露出笑容,这是他确定自己将会胜利而嘲笑金城的表情。



金城暗自做好心理准备,说不定自己将会无法活着走出这间超市,不过这样也无所谓,只要能把眼前这头怪物击倒……一条烂命根本不足为借。



「魔法师,你的眼神还真不赖,看来你已经做好放手一搏的心理准备了,不过你真的认为一个受伤的家伙赌上性命就能打倒我吗……看看这个,这样你还会认为自己有希望吗……」



远藤露出胜利的高傲笑容,将双手伸向某样东西,现场随即传出类似锁链的「喀锵喀锵」声响,而远藤用手紧紧握着那样东西。



金城也忍不住瞪大双眼,怀疑起自己所看到的景象,明明是实际在眼前发生的事,他却甚至认为自己是不是看到幻觉了。



那是以前交手时不曾看远藤拿过的武器。



就在这个时候,金城总算理解「兽足」这个称号的真正由来了。



「这就是我真正的样子!!」



说完这句话后,远藤将手边的购物用推车高举起来摆出架式。







著莪走出超市后,便与佐藤等人目送抢到第一顺位便当的褐发女离开。她似乎与佐藤和白粉已经有段交情,三个人互相称赞彼此在战场的活跃表现,她对著莪有些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打声招呼,这并不是想挖苦著莪的举动,因为她的脸上正挂着难掩高兴的神情。



对方可说是充满现代风格的美女,虽然著莪不太喜欢这类女性,不过对她并没有厌恶的感觉,因为对方连化妆都是中规中矩,也没有配挂著莪讨厌的多余金属饰品。包括她那超越日本人平均水准的胸围在内,她似乎相当清楚自己到底拥有何种魅力,而且没有给人强势或过度保守的感觉,浑身都散发出相当均衡的气息,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。



著莪认为包括胸围在内,那个女生应该是佐藤会喜欢的类型。



接着,有个光头男捧着装满热开水的井兵卫走出超市,肩膀还借给某个被打得落花流水的落腮胡搀扶,落腮胡提着明显能看到便当的塑胶袋,高高举起袋子故意秀给佐藤看。



「狗爷怎么样!就算没有称号还是能抢到便当的啦!最重要的就是气势!只要拼死去抢就一定会有结果的啦!」



「喂喂!你这样乱动会让井兵卫的汤……别乱动啦!」



从落腮胡的样子判断,看来他似乎已经豁出去了,从他那摇摇晃晃的模样就能看出,他已经受到无法自行走路的重伤,可是他发出的声音与气魄却没有半点痛苦的成分,只是热烈地散发出高兴的情绪,不过扶着他的光头男倒是露出满脸不悦的神色。



他似乎因为兴奋而被脑内啡给冲昏头了,等他吃完便当应该就会痛得唉唉叫了。



佐藤挂着苦笑,目送发出大笑的落腮胡离开后,便用手叉着腰并放松肩膀的力气说道。



「接下来要怎么办?虽然枪水学姊也在那边,要到老叟的店碰碰运气吗?」



佐藤的身后有今天抢到第二顺位便当的白粉,她仍然对著莪怀着高度戒心,但与开战前不太一样的是,似乎因为先抢到便当的优越感,她频频故意晃着放有便当的塑胶袋发出声音,甚至还故意拿到著莪的面前秀给她看。



看到白粉既柔弱又臭屁的模样,著莪实在很想把她抓起来玩弄,她并不是讨厌白粉,反、倒是想要和她好好培养感情,可是现在并没有这么多时间……而且白梅梅也很恐怖。



于是,著莪将视线从白粉身上转向佐藤,并且开口说道:



「我觉得最好别去那里,因为那里应该会变成非常危险的区域。」



「毕竟寒冰魔女和敌人都在那里嘛……」



「不,我不是这个意思,其实我们已经把《死神》送进那家店了。」



「……你们那边的称号真的都很夸张。」



「说是这么说啦,其实那个人就是马醉木。」



佐藤惊讶地张大嘴巴几秒钟。



「……呃……我大概能理解那个名称的由来,与其说马醉木是死神,还不如说她是被死神附身了,学姊应该不会有事吧……」



著莪一边笑着「对其他人来说,魔女也跟死神一样啦」如此说道,一边转头看着自己的手机,虽然她还想要多聊几句,不过差不多该是展开行动的时间了。



「那我也差不多该回去罗。」



著莪说完后,便迈步靠近硬挤进自动门旁停车格里的某辆重型机车,佐藤则跟在她的后面。看见著莪一回过头,佐藤也不知为何露出认真的表情问道:



「有件事我想问你……就在刚刚褐发女高中生快要抢到便当的瞬间,你为什么要出手救我?就是运动服男踢出那脚的时候,明明你只要趁褐发女高中生被打出去,伸出手应该就能抢到便当了吧?」



著莪在心底暗呼糟糕,但还是尽量不让被拆穿的表情写在脸上,著莪很讨厌佐藤有时灵感会这么敏锐,白痴应该就要像个白痴一样窝在房间角落「阿巴巴巴巴巴巴」乱叫就好了。



「话说回来,你在开战前也没有以前的那股气势,而且发现枪水学姊不在的时候,你还说过『这样就不用浪费无谓的体力了』,从表情也能看得出来正在打鬼主意……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抢到便当吧?」



著莪嘟起嘴巴反驳「你有证据吗?」,但连她自己都知道这并没有多大意义。



「你以为我们已经相处几年了?我用屁股想都能看出来啦。」



虽然著莪很想抱怨「之前见面时就不是这样」,但最后还是作罢,因为比起不满的情绪,看到佐藤出乎意料地和以前没什么两样,反而高兴的情绪还较为强烈。



「这个嘛……毕竟我已经说要参加作战,就不能在其他狼群面前临阵脱逃,而且我也乖希望别人以为我是夹着尾巴逃走……」



「……然后呢?那你故意输掉之后,又要到哪里去做什么事?」



一听到这句话,著莪也发现再掰下去也没办法骗过佐藤,于是她把重型机车牵出停车场,然后老实回答要到阿松的超市。



「佐藤,我问你喔,要是你现在处于怎么样都必须不断尝试与失败的情况里,如果运气好发现有个能够一发逆转的机会……你会怎么做?」



「……当然是拚拚看罗。」



「现在就是拚拚看的时候,我猜魔法师应该在那家店里和帝王战斗。」



似乎连佐藤都对这句话吓了一跳,著莪对他的反应感到有点高兴。



「我记得魔法师的确准备要到帝王的地盘……所以你的意思是说,魔法师是被引诱到那边的吗?」



著莪点点头表示肯定。



「我和已经退出一线的古狼讨论过,而我们也得到一个结论,恐怕这一连串的骚动都是为了这一战做的铺陈。」



对方是曾经隶属于庶民经济研究社,在今年春天毕业的年轻古狼,因为以前著莪曾经与那名古狼交过手,而在前阵子到他经常出现的私人经营超市进行接触。



听古狼分享完自己的经验后,著莪确定远藤是个彻底的个人主义者,并不是个会替别人着想的人,所以这次的大规模组织战肯定有些内情……现在的他已经获得帝王的宝座,所以他应该是想要追求最强的称号,而那名古狼也曾经说过,在平常的状况下交手绝对是魔法师略胜一筹。



「就是因为这样,所以我认为他才会动员所有大天使的爪牙引起这次纷争,不过我就不知道他坚持要和魔法师单挑的原因了。」



「跑去打扰他们的双雄对决……这样真的好吗?」



著莪转头看着仍然躲在佐藤身后的白粉。



「反正我又不是要找他们打架,跟所有对手正面对决就不叫乱战了吧?半价标签时刻要进行的不是决斗,再怎么说都是一场便当争夺战。」



虽然佐藤瞬间歪着头思考片刻,不过似乎立刻就理解著莪的意思。没错,著莪要坐收渔翁之利获得最强的宝座,只要趁帝王和魔法师两败俱伤的时候,就能从旁边掳获所有荣耀。



「就是用白粉的方法啊……这样的确不是完全没办法达成。」



接着,佐藤搔了搔头开始思考。



「可是我还有件事搞不太懂……你为什么会和那位古狼进行接触?难道你已经知道这次计划有内情了吗?」



著莪只是说着「这个嘛」,然后开始犹豫自己是否该说出所有事。



总之,她先把那天在松叶的超市佐藤被打倒后,穿过收银台时自己和魔女与帝王所说的话告诉佐藤。



「『胜者能够获得荣耀以及半价折扣的便当,败者只能尝到屈辱和抱着不停发抖的空腹』啊……」



「而且他一直把我叫成没用的狗……虽然我的想法有时候还很天真……可是……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他这么叫我,所以我为了要对那家伙报一箭之仇,才会跑去找古狼商量。这样你能接受吗?」



其实著莪并没有说出全部的原因,因为她不想在这时候让佐藤看到脆弱的一面。



在佐藤还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前,著莪赶紧跨上重型机车,发动引擎准备离开,可是佐藤又在她戴起安全帽前开口问道:



「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,可是你只因为这点原因就要过去吗……?这样实在很危险,你应该有看到我被打得多惨吧?」



……就是因为看到才要去。当她在最前线进行攻防的时候,佐藤突然消失踪影,著莪完全不知道佐藤消失的原因,只是趁着当时的空隙忘我地抢到便当。



就在她高兴地拿着便当转过头时……也对佐藤遭受到过度攻击被凌虐的景象非常惊讶,而且因为已经拿到便当,她也没办法出手帮助佐藤,要是那时候有多注意佐藤的话……在争夺便当的战场里,将便当摆在最优先考量是很正常的事,不过著莪的心底也确实有股批判这种想法的心情。



自己的堂弟就在眼前……多年相处至今的伙伴就这样被打得体无完肤,她觉得没办法出手拯救的自己很没出息。



就连在战斗结束后,自己甚至没办法将怒气发泄在帝王身上,因为战后就要将所有怨恨或痛苦全部忘记,这也是便当争夺战的守则之一,著莪只能在心底如此说服自己。



可是那个女的……寒冰魔女却不惜违反规则向帝王抗议,虽然著莪并不是很了解她,但不论从谁的眼里看来,她很显然不是个会违反规则的人,但当时就那样让自己的感情完全爆发在帝王身上:明明在现场违反规定是相当可耻的行为,魔女的举动却显得帅气又丝毫不拖泥带水……这就是著莪当时心中的感想。



看到被送到休息室无法动弹的佐藤,著莪认为自己真的很没出息,头一次抢到便当却完全没有感到喜悦。



不管怎么说,那次在公园与佐藤互相拥抱的时候,只因为一点小事而没有把帝王的计划与准备对他出手的事告诉佐藤,著莪也非常厌恶自己的器量居然这么狭小,要是那时候把所有事情告诉他的话……一股悔恨的心情在脑中不住回荡。



受到帝王的侮辱后,著莪立刻在阿松的超市外把事情告诉魔女。对方也很快地理解所有来龙去脉,可是后悔的心情却仍然没有消减。



其实著莪很难过,甚至很想嚎啕大哭,她很讨厌自己的嘴里一直说出逃避的藉口。



那时候魔女并没有说任何话,只是说了句「我知道了」,带着微笑全盘接受,毫不怀疑地相信著莪所说的话。



著莪总觉得自己看到与她的气度差距……一股强烈的败北感也在胸口挥之不去。



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抹去这股情绪呢……著莪思考着这个问题。她决定去找以前曾经交手过的古狼商量看看,顺便打听情报做为打倒帝王的参考,她决定自己要超越帝王,然后将过去的种种一笔勾销。



既然魔法师会出现那就更好了,毕竟如果能赢过拥有最强称号的他,也表示自己已经超越寒冰魔女了。



她知道这种理由相当幼稚,不过也觉得很有自己的风格。



就算打输或后悔都没关系,只要在最后关头获胜,著莪认为这就是自己的生活方式。



虽然著莪在心中立下这种宏愿……可是有件事让她非常在意,那就是被痛打一顿的佐藤丝毫没有怨恨帝王的意思,平常人被打成那应该都会怀恨在心,可是……



佐藤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什么事,双腿间的那边居然胀得跟什么一样,也让著莪认为决定要打倒帝王的自己很像个白痴。



虽然著莪试着用各种方式捉弄佐藤,可是,他真的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。



著莪想起他从以前就是那个样子。小学四年级那年夏天快结束的时候,曾经发生过佐藤被自己爸爸开车撞到的事,她记得因为佐藤的爸爸工作回家时突然有股便意,所以才会在急急忙忙赶回来时发生那件事。



当时著莪正和佐藤玩着昨晚剩下的仙女棒和蛇炮,两个人一起蹲在佐藤家前的路边,肩并肩地缓缓享受这个夏天最后的时光。



看完蛇炮超乎常理的卷动模样后,就在两人准备点燃仙女棒让夏天划下句点时,佐藤那家伙居然臭屁地说出「这团火烧光的时候,今年夏天就结束罗」这句很罗曼蒂克的话。著莪不知道佐藤到底发生过什么事,不过去年佐藤在自卫队的驻扎基地经过一个夏天后,回来后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似地,而著莪也记得他曾说过「比起去年,今年暑假过得真的很不错」。



正因为如此,佐藤拼命地想让仙女棒能够烧久一点,因为著莪的仙女棒一下子就烧光了,所以佐藤希望自己的能多烧一秒也好,可是仙女棒的火焰根本没办法持续到永远,就这样单调地烧完了。



佐藤说着「今年的夏天结束罗」,露出看似有些寂寞的微笑。



或许因为感觉到夏天结束的哀愁情绪,佐藤的纯真想法也让著莪变得有些激动,于是她鼓起勇气,做出了一件平常绝对不敢做的害羞举动。



她从露出落寞表情的佐藤手中拿起仙女棒,将前端举起来让佐藤过目,虽然烧光的仙女棒就只是一撮纸卷,可是在两人的眼中就像是个巨大的仙女棒似地。



没错,因为眼前有团名为夕阳的火种,纸卷的前端就这样出现了一团硕大的火球。



著莪一边说着「这样夏天就能再撑一阵子罗」,一边害羞地转头看着身旁的佐藤……但不知为何身旁的佐藤变成了一辆TOYOTA COROLIA,驾驶座还有个已经把皮带、裤勾和拉链松开备战的佐藤家大家长冲了出来。



著莪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,就像是看到太过漂亮的魔术而无法理解似地,毕竟堂弟突然消失变成一辆车,还冒出一个出现在街上绝对会被报警处理的中年大叔。



经过约一秒钟后,佐藤从天而降还发出类似黏土砸到地面的「啪嚓」声,但即使如此,著莪仍然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。



接着,佐藤的爸爸走到傻傻举着纸卷的著莪身边,还莫名奇妙地「哎呀,刚刚挤出很多像是蛇炮的细长便便耶,真的很危险喔。嗯?小菖蒲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?洋那家伙把女生丢在这里跑到哪里去了?」说出这番话,著莪则是已经搞不懂怎么样才叫做危险了,难道被车子撞到很安全?便意就会非常危险吗?那自己不就是每天都濒临死亡的情况里吗?著莪真的不知道,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举着纸卷都分不清楚了。



可是,后来佐藤仍安然吃着晚餐,明明是被家用轿车直接撞飞,他的身体却奇迹似地只受到轻微撞伤,而那年夏天也在这件事后划下句点。



仔细回想起来,佐藤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很耐打。而且一个小时后,他居然能跟差点杀死自己的爸爸同坐在餐桌旁用餐,这些怪异还人怀疑脑筋已经撞坏的行为,也是从那时候变得越来越醒目的。



要是自己发生这种事,当时的她肯定会跑到儿童保护中心报案。可是佐藤双亲却不管是否发生车祸,仍然一如往常地准备晚饭用餐,想起来确实有点恐怖。



……原来那对父子……就只是两个白痴,对他们认真就输了……



当时,天真的著莪冒出这种想法,嘴边还同时吃着佐藤家不知为何有点硬的卤肉。



这件事应该会对佐藤产生某些正面或负面的影响吧?



也因为如此,既然被痛殴的佐藤本人不在意就算了,反正他就只是个白痴而已。问题在于无力扭转局势的自己,不只是小看超市的争夺战,自己的气度既狭小又无法反驳帝王的侮辱……著莪也很讨厌如此懦弱的自己。



可是……她不想让事情就这样结束。



「当我获得最强的宝座之后再跟你说,到时候我可是会在你和魔女的面前尽情地炫耀一番喔。」



著莪戴起安全帽如此说着。当她握紧握把准备出发时,佐藤突然一脚跨过机车坐在著莪的后面。



「不管是帝王或魔法师,我都还欠他们一次,不过两边欠的东西不太一样。」



「……你只因为这个原因就要去那边吗?」



听到著莪转头看着佐藤这么问道,佐藤有些得意地笑着回答:



「……当然不只是这样……因为我不想当个坐视女生受伤不管的男人,对身为男性的我来说,我绝对不能原谅把你侮辱成狗的……」



「……哇……这已经超过糟糕的等级,听起来有点恶心了耶……」



佐藤还没把话说完,著莪就已经忍不住皱起眉头抱怨,因为她真的恶心到全身起满鸡皮疙瘩了,佐藤也闭上嘴巴露出不满的表情。



看来佐藤好像又被奇怪的漫画影响,这家伙是小学生吗?



不过先撇开刚刚那句令人不舒服的话。其实对著莪来说,佐藤会在意她并打算帮忙也让她非常高兴,总觉得这场孤注一掷又增添了些许胜算。



于是她重新转向前面,轻轻地催动油门。



「我先跟你确认一下,你应该知道我是刚考到驾照的新手骑士吧?」



「反正就跟『HANG-ON』一样吧?」



『HANG-ON』是两个人出生前SEGA制作的第一款体感机车游戏,只要到乡下的温泉旅馆或专门收集怀旧游戏的电玩店,说不定还能见到这款游戏,不过就像「很会玩格斗游戏不代表实际打架就会很强」,就算『HANG-ON』玩得再厉害,也不代表骑重型机车的技术就会很好。



著莪只能无奈地脱下安全帽戴在佐藤的头上。



就在这个时候,白粉搔着脸颊开口问道:



「那个……你没有在这里获胜的意思吗》」



「没错,所以这次不代表我输给你。下次要记得做好心理准备喔。」



「呃……所以说……你真的有打算要亲佐藤同学吗?因为你在开战前曾经……」



著莪赶紧发动引擎声盖过白粉的话,其实连著莪都是经过这么一提才想起这件事,虽然她只是以平常的态度随口打赌,不过……



佐藤似乎被引擎声吓了一跳,发出没出息的叫声紧紧抓着著莪。



「……那是趁势随便说说的啦!」



留下这句话后,著莪便发动机车加快速度,因为她想要赶快离开现场。



「刚刚白粉说了什么?」



为了不让声音被引擎声盖过,佐藤用喊的如此问道。



「她刚刚说『HANG-ON』有个密技啦!」



「喔喔!就是在第四关撞到『HANG-ON』的文字就会增加剩余时间吧!」



著莪干笑着敷衍几声后,便压低车身准备转过眼前的弯道,身后的佐藤发出惨叫声用力抱着著莪,因为重心的移动比自己骑时还要更难控制,而且佐藤又不知所措地乱晃,让整辆灭机车相当难以过弯。



「别抱得这么紧啦!这样很痛苦耶!」



「『HAANG-ON』没有这么强的风和惯性吧!?这台机车实在太奇怪了!」



「拜托你别再幻想啦!」



虽然著莪这么骂着,不过她也觉得让佐藤这样抱着自己还满不赖的,虽然有点痛苦,可是心底却有种类似优越感的感觉。



而且像这样骑着机车奔驰,也有种世界与他们完全区隔开来的感触,这让她感到相当新鲜,明明自己骑车时没有任何感觉,难道两个人共骑一台车就会有这种改变吗?



著莪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想法,干脆下次休假时跟佐藤一起骑车到远处的电玩游乐场玩玩好了。



「前面怎么了?」



此时佐藤突然这么说道,著莪也发现前面路上塞车塞得很严重,于是停车观察状况。



这时旁边的车辆摇下车窗,让香烟的烟雾散到外面,著莪趁机向里面的人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。



「好像有几个白痴在前面飙车出车祸,可是只看到机车没看到人,警察好像在前面四处找人,而且从这里往前一段路好像也发生类似的事,两边都没有见到骑车的人,所以警察怀疑是不是有违法事件……对了,没戴安全帽很危险喔,最好趁条子还没发现前赶快离开这里吧。」



著莪向对方道声谢并转换方向,后面司机则是传来『SUNKUS的话在前面右转吧』(注:日本的知名连锁超商SUNKUS与THANKS发音相近。)这句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话,著莪也将机车转骑进小路。



著莪的脑中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,帝王与魔法师的战斗,以及在这个时间点发生的车祸……最重要的是,她很在意古狼说过的那句话。



对方曾经说过「在平常状况下交手,应该是魔法师略胜一筹」,但帝王那家伙或许会想出「那就制造出非平常的状况」,可是这样就会被当成猪击溃……不过……要是现场没有能够击溃他的狼呢?要是这次计划的焦点就只是这件事的话……?



「……原来如此!原来是这样!那只该死的猪!」



著莪立刻催动油门,她对帝王的恨意又变得更强烈了。因为身为一匹狼……不,他已经,做出身为人绝对不能做的事了。



这也代表又多了一个必须获胜的理由。



「着、著莪…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……」



著莪把自己的猜想全部告诉佐藤后,佐藤抓着身体的手腕也微微加重力道。



「那附近应该已经无法通行了,我们必须绕点远路。我要加速罗!记得抓紧一点!」



原本著莪预定抵达超市时,应该会离半价标签时刻还有一段时间,但现在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到,可是她还是必须过去,或许该说绝对要让自己在时间内抵达超市。



为了把上次败北的帐算清楚,为了让心中的悔恨感消失,为了超越并赢过魔女。



而且最重要的是,身为一匹狼怎么样都必须赶到那里。



当她猜想到事情会出现这种发展时,胸口也比思考还早一步点起愤怒的火焰,这就是证明自己并非犬只的火,也是证明自己身为遵守礼仪并赌上自尊之狼的怒火。



催动油门的手掌也变得越来越用力。



我绝对会证明给你看!让你知道先前鄙视为菜鸟的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!



「坐收渔翁之利的作战取消!要先把那家伙……先把帝王痛扁一顿!」



在机车轰隆作响的引擎声中,佐藤「好!」的应和声也清楚地传到耳中。







此时,松叶菊正独自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,他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气色看来如何,但同僚们都以「今天如果不舒服就休息吧……」的担心表情看着他。



在学生时代,松叶曾经以「大桦斑蝶」的身分巡回日本各地,那个时候只觉得很快乐,认为麻烦或难搞的事情都会有人帮忙处理而随便应付,实际上也有以二阶堂为首的大天使的爪牙代替自己维持东区秩序,所以并没有像西区产生《ARASHI》这类集团,每个人都努力地守护能够比划身手的平等战场。



她认为这样真的很不错,自己只是个装饰用的庶民经济研究社社长就好,实务与实权都会由二阶堂连一手接管,然后当自己毕业后,他应该就会接下统治这个地区的任务,即使他是匹不成熟又脆弱的狼,但身为大天使的爪牙的他还是能够对抗任何对手……因此松叶认为自己无须担心,只要尽情地高歌自由的美好就好。



她认为自己不是个身为领袖的料,实际上也确实是如此,因为身为狼的强大战斗力与管理组织的所需能力完全不同,所以她只会在大天使的爪牙有困难时稍微出手帮忙而已。



——她希望自己只是单纯的一匹狼,没有任何烦恼或纠葛,就只是锁定自己想吃的便当,或是与想交手的敌人对战……所以她认为维持现状就好,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。



因此她到别的地方时,从来不曾说出自己「真正的称号」,只是将自己称为大桦斑蝶,一直以来都是把自己当成一只普通的蝴蝶。



她与无数的狼群交手,充分地享受自由后,最后接受男朋友的求婚,而且准备从争夺战中引退。于是她决定挑战足以做为最后对手的魔法师,作为自己征战生涯的句点,因此睹上自己所有的力气与灵魂向他挑战。



最后的结果是败北,但她仍然感到相当满足,因为自己的生活方式是如此地充实而且毫无遗憾。



……后来,她打算将庶民经济研究社社长的宝座让给后辈,因此刻意用尚未痊愈的身体对二阶堂宣战,虽然她有意把一切权位托付给二阶堂连,可是他却没有出现在约好的战场中,反而被突然出现的远藤忠明毫无预警地抢走名号。



自己的态度应该就是所有事件的导火线吧?



或许就是太过享受自由,才会剥夺二阶堂的自我判断能力,因为他自愿让自己成为一只狗,将身为狼的野性压抑在自己的潜意识中,渴望着主人、渴望着项圈……



结果就是变成今天这副惨状。



「为什么……会变成这样……」



或许是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了,当时应该严谨地表明继承人……不,其实没有卸掉束缚大天使的爪牙的项圈才是症结点,明明要卸掉项圈让他们自由地回到战场,松叶却没有解开系着项圈的绳索而是将他们放着不管。



其实就算没有主人,你们仍然拥有依照自己的意识做出行动的能力……为什么当时的自己没有这么告诉他们呢?



虽然他们被外界称为狗,但其实他们并不是狗,而是一群怀抱着自尊的狼,所以不要听从远藤忠明那个怪物的话……但事到如今,就连这个愿望都为时已晚了。



她抬起头看着挂在墙壁的时钟,半价标签时刻已经近在眼前了。



如果可以的话,松叶实在不想出去贴半价贴纸,因为这样金城优绝对会赌上一切向远藤忠明挑战,即使燃烧生命或失去手脚,他还是会用獠牙紧咬着对手的脖子。因为他无法放任猪在眼前为非作歹,所以自己才会输给了他。



不过要是出去贴贴纸,就等于是将自己必须承受的代价强押在他身上。



如果情况允许,其实松叶自己也很想再度投身于战场,并且以狼的身分战斗……可是现在的她没办法这么做,毕竟她已经是半价神了,是个赐予狼群恩惠的天神……而且处在必须相信狼群的立场。



不论眼前的状况是何等绝望,她都必须相信狼群,不然对狼群是相当失礼的举动,也等于是侮辱他们的尊严以及生活方式。



出去贴上贴纸吧!升起代表战火的狼烟并完成自己的任务吧!



她从沙发站起身,用绑在额头的头巾擦掉眼角浮现的泪水。



只能相信他与他们……还有活在当下的狼群,这并不是因为爱慕虚荣,而是由衷地期盼奇迹能够发生。



于是她迈出步伐,拿起成叠的半价贴纸前往战场。



当她一推开门扉,浑身是伤的狼与怪物将视线投向她的身上,她也能感觉到二阶堂正从某处看着她。



她从熟食区一路将商品贴上标签,由于数量没有剩余很多,所以一下子就贴完了。



最后她将剩余的三个便当逐一贴上标签,然后站在贴上第三张贴纸的北海道炸鸡便当前,将手中成叠的贴纸收进围裙的口袋里。



接着,她从别的口袋里拿出只有少数几张的贴纸,那是她自己制作的蝴蝶状月桂冠专用半价贴纸。



她把贴纸缓缓地移向北海道炸鸡便当……将它贴在上面,这样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们的对决,这场战斗再也无法回头了。



在走回工作人员专用室的途中,松叶转头看向金城,明明是自己把所有责任推给他处理……这个以前曾经打败她的男人却只是对她点点头,彷佛正在说着「不要紧的」似地。



现在也只能将一切托付给他了。



她打开工作人员室的门让自己躲在里面,接下来应该就会展开战斗,然后就是远藤独自表演的舞台……



她转过头看着逐渐阖上的门扉,金城和远藤也同样看着此处。



「……对不起。」



当她忍不住喃喃说出这句话时,她那湿润的眼眸中也映照出某个景象,就在店里远处的入口大厅处……



「那是……!」



她亲眼看见两匹年轻的狼,有如硬扳开自动门般急急忙忙地冲进店里。



他们顺利地突破远藤的策略与大天使的爪牙的防守,随着希望一同来到这个战场中……这两个人分别就是佐藤洋以及著莪菖蒲。



正当松叶想要揉揉眼睛看清楚两匹年轻野狼的勇姿时,门却硬生生地遮蔽了她的视野。



就这样关了起来。



……于是,每个人怀着各自的思绪,迎接这场即将揭开序幕的战斗。







当我们看到店里的瞬间,我和著莪也发现里面的情况与猜想一模一样。



沿着自动门的斑斑血迹向前一看,只有见到伤痕累累的魔法师与帝王两个人而已。



我没办法原谅他的举动,而著莪也是一样,绝对不能让帝王……绝对不能让那头猪如此逍遥法外。



消灭弱者击溃猪只,这就是在这领域里的铁则。



可是,我们心中的坚毅火焰却在瞬间如风中残烛般差点熄灭。



我对帝王手里握着的东西感到相当惊讶,那个男人居然把购物用推车《战车》当成武器,平常狼群虽然会用到菜篮,可是并不会用到推车,毕竟买个半价便当用到推车实在太过夸张,推车这类巨大武器在乱战中也有可能变成障碍,而且也没办法对应迅速的攻击。



就我所知,能够得心应手地使用推车的人,顶多只有《山猪》这种拥有强大生活力的主妇们而已。



帝王该不会也能自由运用推车吧?也就是说,他拥有能与山猪匹敌的怪力吗……?



这时著莪大喊着「佐藤!」,在视野的远方也能见到工作人员室的门逐渐关闭。



魔法师与帝王以飞快的步伐一口气冲向便当区,虽然我们也打算立刻跟上,可是双脚却像碰到山猪时不停发抖,我忍不住抓着著莪的手。



「佐藤!你别怕!有危险的时候我会出手帮忙!我会保护你的!」



受到她鼓舞,我再度迈开脚步。



在我们前方的帝王和魔法师丝毫没有留意我们,只是一直线地冲往摆放便当的架子。从奔跑动作可以明显看出魔法师身受重伤,他没能像以前碰面时,发出那种简直会将地板踢出「咚咚」声响的速度。他那不自然的跑法显示出魔法师的左腕已经受伤了。



另一边的帝王发出「咻轰」这种未曾听闻的声音,猛然推着推车从魔法师的身旁直接冲向便当区。



两人保持同样速度前进片刻后,便在抵达便当区的瞬间同时朝对方发动攻击,帝王推出推车的前端打算阻挡魔法师的去路,但魔法师似乎已经猜到而高高地跳了起来,瞬间我以为他准备使用踩踏天花板的技巧,可是立刻发现这家店的天花板实在异常地高,根本不可能用出那种技巧。



魔法师选择跳上推车载货的部分,瞄准帝王的下颚踢出一脚,但帝王只是放开单边手躲开攻击……同时将推车朝旁边拉倒,魔法师也理所当然地被甩向地面,在他的脚还没接触地面前,翻倒的推车就这样从旁扫向魔法师,还没落地的魔法师就被扫飞出去……看起来似乎是会这样,不过他并没有被直接击中飞出去。魔法师将手指刺进推车的网状车身,即使身体微微向后倾倒,但还是用单手撑着车身以防被打出去。



魔法师将手放开车身后落到地面,帝王随即用单手举起推车,如同刺出西洋剑般不断向前推进,而且他并不是利用车轮,几乎是以单手举起推车进行攻击,这也是帝王这种拥有一定腕力的人才能用出的技巧。



到目前为止,魔法师似乎持续警戒着可能从旁突袭的攻击,所以大部分都只用右手接下帝王的攻击,虽然双方看起来势均力敌,不过比起每当受到攻击就会累积伤害的魔法师,使用推车的帝王几乎可说是毫发无伤。



「怎么啦!魔法师!刚刚说大话的样子到哪里去啦……」



著莪放开我的手,我们两个也在瞬间视线交错并点了点头,加速冲出去。



「你不是打算打倒我吗……不是想痛扁我一顿吗……你就试试看啊!最强的魔法师!」



我们一口气对帝王发动攻击,著莪朝着推车,而我则是一脚狠狠命中帝王的腹部。



虽然没有让帝王放开推车或将他踢飞出去,但还是成功让他踉呛地退后一步。



我们冲到不停喘气的魔法师面前,有如保护他般挡在两人的中间。



「……真亏你们还能来到这里……那家伙是猪,把他痛扁一顿吧。」



「好!」



这让我想起以前迎击ARASHI的时候,当时我第一次与魔法师联手,而且首次抢到半价便当,现在我的脑中冒出与当时不同的兴奋感,因为那次是魔法师引导我获得胜利,可是这次却不一样,这也让我感到非常高兴。



……这时,帝王缓缓地露出诡异的笑容。



「魔法师,还真可惜呢。来帮忙的只有浪得虚名的家伙和无名新人,状况还真是令人绝望啊。」



看到著莪差点因挑衅而准备扑向帝王,魔法师把手放在她的肩膀制止她。



「是吗?至少就我看来,他们是非常值得信赖的同志。」



此时,我和著莪就像是接到指示般分别往左右散开,魔法师则是直直冲向帝王艳醱酿击而来的推车。



我和著莪也从左右侧同时踢出一脚。



「小喽罗到旁边睡觉去吧!」



帝王一边躲过我的踢击,一边用空着的手挡下著莪的脚,还抓起她的脚从头直接摔向地面,她的头发也如同鲜血般散落在地面上。



攻击落空的我当下立刻重整姿势,虽然我朝帝王挥出一拳,可是推车也从旁边滑行而来,我被推车直接撞飞了出去。但即使被撞得在地面不停翻滚,我的视线还是紧紧盯着帝王的身影不放。



帝王把手里仍抓着的著莪丢向魔法师,魔法师实在没办法把著莪拨开,只好硬是把她拨在怀里,帝王的推车也在这时再度张开獠牙。



推车就像是保丽龙般,帝王只用单手抓着握把就轻松地举起车身,并且像是挥舞利剑般劈向魔法师,可是因为魔法师仍然抱着著莪,因此无法躲避也无法进行防御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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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立刻一个飞身跳了过去,却还是来不及抵挡攻击。随着一道巨大的声响,魔法师的头就像保护著莪似地被推车直接击中,这次是真正的鲜血瞬间散落一地。



「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!」



我一边发出怒吼,一边朝帝王握着推车的右腕踢出一脚,而且是用尽力气想要踢断他的手。



可是帝王却像是背后长眼睛般,他立刻放开推车躲过我的踢击,然后一把抓起落空失去平衡的我的胸口。



「你这个白痴,从死角攻击前记得先把杀气隐藏起来。」



帝王露出卑鄙的笑容说完这句话后,便直接把我砸向地面,而且并不是用摔的,是有如用石头敲打钉子般直接槌向地面。



我赶紧用手保护头部,但是额头还是被打伤,视野被完全染红,脑中也有股受到激烈震荡的感觉,帝王并没有放开我的胸口,反而利用我撞到地面的反作用力再度把我举起来,似乎打算把我再一次槌向地面,可是就在即将落下的瞬间,被抓着胸口的触感也突然消失。



我并没有反射性地用手保护头部,而是用力扭转身体让自己安全着地,接着立刻随便朝某个方向跳开。在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世界中,我看到魔法师将推车用力刺向帝王。



虽然动作相当俐落,不过却远远比不上帝王与山猪。



「魔法师!你是没办法灵活运用推车的!依样画葫芦又能怎么样!」



帝王用双手紧抓着推车的网状缝隙,魔法师只靠单手的力气根本无法与这股蛮力抗衡。



就在这个时候,著莪突然沿着魔法师的背一跃而起,藉着速度朝帝王的脸重重一踢,这发灌注所有体重与速度的踢击总算让帝王的鼻梁被踢歪,身体向后仰倒。



在帝王身后着地的著莪并没有停下动作,她立刻转身朝着靠在推车上的帝王腹部挥出拳头,不只是一两拳,而是以连续攻击打在帝王的腹部。



帝王将手放开推车,抓着著莪的拳头用力把她甩了出去,虽然著莪在地面翻滚几圈,不过仍然从容地重整姿势。



「怎么啦?帝王,怎么被你叫做没用狗的攻击打成这副德性呢?」



著莪也发出含有挑衅意味的笑声如此说道。



帝王的鼻梁流出鲜血,脸上冒出微微怒色直直冲向著莪,不知道是否因为没有推车,帝王以无法与巨大身躯联想的速度接近著莪,挥出结实的拳头。



虽然我趁着机会从旁边对帝王发动攻击,可是他立刻将视线转向我,大大挥出的拳头也不再瞄准著莪,而是将身体一扭转向我的面前。



我对这道出乎预料的攻击完全无法防御,只能做好被直接击中的心理准备,可是著莪在这时钻进我和帝王的中间替我接下攻击。现场随即传出一道沉重的声响,看到著莪的身体差点被打飞出去,我从后面抱着她减缓速度。



「抱歉,谢谢你。」



我对著莪道谢,她的眼睛仍然看着帝王,嘴角还露出相当满足的笑容。



虽然帝王打算对我们展开追击,不过因为旁边突然有辆推车朝着他直直飞去,他只好停下脚步用双手接下推车。



帝王再度重新举起推车,暂时与我们和魔法师拉开一段距离。



魔法师和帝王互相对瞪,现场的气氛也变得相当奇妙,双方丝毫不管这里原先是抢夺便当的地方……也不管自己是否待在便当区前……现场没有任何人冲向便当。趁着魔法师牵制帝王,现在我和著莪只要冲向便当,应该至少会有一个人能够抢到便当,可是我们交手的理由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,身为活在超市里的一匹狼,我们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尊严而战。



默默对瞪数秒后,魔法师率先让现场的气氛产生变化。



「兽足,全力放马过来吧,然后我会让你输得满肚子都是藉口……还是你已经这样就不行了?」



帝王发出「闭嘴!」的怒吼冲向帝王……结果这只是虚晃一招,他突然转头一口气奔向半价便当,看来他并不打算直接击倒魔法师,而是选择抢到半价便当的胜利。



著莪立刻冲向前挡住帝王的去路,可是……



「爪牙!」



帝王突然大声吼叫,随着我的背脊窜过一阵凉意,视野的角落也顿时闪出某个奇怪的物体。某个宛如用四脚爬行的低姿势黑影不知道从何处窜出,毫无杀气地直直袭向著莪。



虽然我立刻大声提醒著莪,不过已经来不及了,就在魔法师挡住帝王从旁推出的推车时,著莪也被那个黑影撞上,她无声无息地被打飞出去。



我涌上一股心头火,将目标从帝王切换到那团黑影上,我朝地板一踢跃上静止的推车,然后飞身跳往那团黑影,但即使我毫无滞凝地朝黑影放出肘击,黑影却轻松闪过同时对着地的我挥出一拳,我硬生生地被击中脸颊滚向地面。



就算我的视野被打得摇摇晃晃,我还是勉强撑起身体,可是黑影也在这时展开追击,对方接连挥出许多拳头,有些成功接下,有些则是直接打中身体,我也突然发现这些拳头有种熟悉的感觉。



我好像在某个地方……吃过这些拳头……?



虽然我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子,可是并没有多余时间能看清楚对方的脸,于是我做好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,朝着对方挥来的拳头同样挥出拳头。双方的拳头在空中激烈碰撞,一股冲击力从指尖直接传达到肩膀,也让我的手臂痛得不停发抖,不过对方也是同样的情况,我们瞬间拉开距离。



接着,对方长相也随即映入我的眼帘。



「……原来你是……大天使的爪牙……」



因为站在我眼前的……就是那个耳环男,不过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地,脸上毫无任何表情,连攻击也不像初次交手时那般古子受抢夺便当的乐趣,都只是为了击退对手而发出的攻击,即使长相长得一模一样,却让我认真地开始思考是否为不同人,毕竟他曾经代替我接下帝王的拳头,可是……



「没错,我就是狗……而且还是狗群的首领。」



耳环男……不,大天使的爪牙说完这句话后,便立刻展开攻击,虽然我连忙准备应战,著莪却早一步冲过我的身旁直接冲撞爪牙,两个人随即展开激烈的攻防战,但不知道是否受到先前帝王攻击的影响,她的招式并没有平时的犀利感。



我转头朝旁边瞥了一眼,发现帝王与魔法师又再度展开激战,而一对一果然是受伤的魔法师屈居劣势。



我替著莪接下爪牙发出的踢击,开口对她说道:



「著莪,这家伙交给我,你的对手应该在那边吧?」



著莪点了点头,就这样完全没有著莪立刻离开现场。



「你到底是……」



爪牙的拳头随即逼近我的眼前,虽然与抢夺便当的理由不太一样,不过两边都是同样为自己的理由而战。我们的实力并没有差距很远,就这样持续进行挡开对方的攻击、攻击也被对方拨开的攻防战。



「很可惜,这就是我真正的生存方式。」



我在心底大喊「这怎么可能」,因为这家伙根本不是那种人,当我首次在老叟的店和他交手时,就感觉到自己的实力与他不分轩轾,我们也互相享受着一进一退、测试对方实力的战斗。就连第二次交手的时候,他甚至还替我接下帝王的攻击,可是……



「你怎么会替那种自傲的猪工作……别开玩笑了!难道连你也是猪吗……」



我的拳头被硬生生接下,爪牙钻进我的怀里,朝着我的下颚往上发出一掌。



「我服侍的只有帝王一个人!」



我转头躲过这掌,然后朝对方毫无防备的侧腹挥出一拳,爪牙不得不放开抓着我的手后退几步。



「那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帮我……为什么要代替我被打……」



就在我初次碰到帝王的时候,我曾经被他救过而欠他一份人情。



爪牙对我的话瞬间露出难以回答的表情,看来当时并不是因为任何作战计划,很显然是没有按照常理出牌的行动。



我也继续展开追击。



「什么叫做『你绝对是我的宿敌』……这是帮猪做事的愚蠢家伙该说的话吗……」



「……给我闭嘴!」



大天使的爪牙把我挥出的拳头拨掉,但我依然毫不在意地继续往前冲,即使大天使的爪牙慌张地一拳打进我的腹部,我还是不把这当成一回事,直接顶着他的拳头攻势继续往前进,然后用尽全力朝他的脸用头一撞。双方的脸急速接近,我们也在几乎鼻头相碰时睁间交错视线,他的眼神并没有像帝王那么丑陋,却也没有像魔法师如此清澈,而是充满着疑惑的神色。



「所以你这家伙只是模仿狼的猪吗……」



我的头狠狠敲在他的头上,爪牙踉舱地踏了几步,不过立刻甩甩头重整姿势,接着换对方连续挥拳朝我发动攻击。



「你这个变态怎么会懂……」



「我不是变态!」



我用拳头逐一挡掉他的连续攻击,手腕传来疼痛酸麻的感觉,可是我丝毫没有在意手腕的状况,只要能狠狠扁这家伙一拳就无所谓了。



「穿那种半男半女服装的家伙怎么可能不是变态……」



我瞬间有点被这番话吓到,所以忘记把他的拳头拨掉,脸颊也结实地吃下这道攻击。



「别什么事都不知道就把我叫成变态!」



「不了解内情的人是你,你哪能知道我在想什么!?」



爪牙明显地浮现出愤怒的神色,然后豪迈地挥出既夸张又无谓浪费力气的一拳。



其实我能躲过这道攻击,可是我故意用手掌接下这拳……然后紧紧握着他的手,双方也在这时停下动作。



我们的视线互相交错,他的眼神明确地对我诉说着某些事,里面还含有对某个人的愤怒。那个人是我吗?还是魔法师?著莪?帝王?还是……



我开口说出他以前说过的某句话,把他「其实我……」说到一半的话掩盖过去。



「『你这个混帐给我闭嘴,要是你怎么样都想狡辩的话,那就用拳头交心吧,光是听到你的声音就让我食欲全失了』。」



我缓缓放开他的拳头,明明著莪他们就在身旁战斗,我和大天使的爪牙却像是进行另一场比赛般,就这样杵在原地互相看着对方。他露出稍显惊讶的表情,我以有些语带挑衅的语气对他说道:



「你到底是猪还是狗……还是遵照礼仪赌上自尊的狼?」



他惊讶地瞪大双眼……嘴角微微地上扬露出一抹微笑,而我也同样瞪着他并露出相同的笑容。



在这个瞬间交会的视线,就与我们初次见面的感觉一模一样。



我的脑中已经没有任何能够成为言语的疑问,而对方应该也和我一样。



于是,我们同时大幅度拉开手臂,然后用尽全力将拳头击向对方,手腕前端的拳头特彼此交错击中对方的脸。



世界随即产生一阵晃动,我并没有感觉到疼痛,却有一股类似他心底的冲动深深打进我的脑中……里面还伴随着混有绝望、哀愁、后悔与义务这些纠葛的情绪。



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身为一匹狼的尊严,可是我隐约地感觉到,他正在追求能弥补深深失落感的某种东西,最后却演变成极为强烈的悔意,可是又没办法回头……我甚至多少能窥见他曾经经历过的事。他并不是一头猪,他或许是只狗,却也毫无疑问地是只货真价实的狼。



第一次交手与救我的那个时候,他并不是以大天使的爪牙的身分,我确定那时候的他绝对是一匹狼。



明明双方都受到相当强烈的一击,两边却都没有倒下,总觉得好像僵在原地站了好几秒,不过实际应该只过了一瞬间吧?



旁边传来许多脚步声,我们朝后方各跳开一步并转头看往声音源,四名男子成一直线冲向便当区。我瞬间以为这样就分出胜负了,甚至以为帝王……不,那头猪应该就会被赶出那间超市,但就在他们冲到我能够看清脸颊的距离时,我也被他们吓了一跳,因为他们的眼神与先前的爪牙完全相同。



「……那些人是我的部下,我们原本预定任务结束后在这里集合,所以时间拖越久就会越来越多,要是想分出胜负的话就快去吧。」



大天使的爪牙……耳环男即使站不太稳,却还是垂着头这么说着。



我赶紧跑向位于最前线保护便当的著莪身边,但我仍然有个问题想问耳环男,在吃下对方那拳的现在,我也必须亲口问出那个问题。



「你到底想在超市活出怎么样的自己?你想在里面扮演什么样的角色?」



他的脑中有许多想法纵横交错,心底也肯定已经有个答案,可是光靠这样绝对还是不够的。



他必须自己找出该怎么在超市存活并扮演何种角色,要是他没办法找出答案,他就不会有任何改变,也只会持续堕落而无法往高处成长。



我拔腿冲了出去,因为我并不打算等耳环男说出答案。



就算不想知道,下次半价标签时刻碰面时应该也能得到答案,因此即使后方传来耳环男倒地的声响,我还是没有回头并继续往前冲刺。







著莪的腹部被钢铁制成的推车前端撞上,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撞飞出去,背部直接撞到便当架后跌坐在地面上,推车更是刻不容缓地继续要把她辗过去。著莪的身体被夹在便当架与推车之间,各处都传出被压迫的疼痛感,冲击力道也让她的呼吸瞬间停止,视野更是变得越来越模糊。



可是,著莪仍然紧紧盯着帝王,由于佐藤正在与大天使的爪牙交手,所以战况一直居于劣势,帝王也已经逼近到伸出手就能拿取便当的距离,要是让这个身为猪的家伙抢到月桂冠北海道炸鸡便当……就等于是输给对方了,这不只是单纯便当被抢走而已,而是身为狼的自尊彻底败北,也等于证明自己是只不成熟的蠢狗。



因此著莪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,只要对方做出将手伸向便当的动作,她就算牺牲自己的身体也要阻止,现在的她已经舍弃从前天真的想法了。



魔法师从背后接近帝王并使出中段踢,帝王立刻转过身刻意接下这脚,即使侧腹被直握踢中,他仍然抓起魔法师的脚,然后从旁朝单脚站立的魔法师用推车一撞,当魔法师被击倒后,帝王便放开脚,双手举起推车。



「魔法师!你去死吧!」



「去死的人是你!」



著莪撑起疼痛的身体喊道,然后朝举起双手的帝王踢出一脚,而且还是用运动鞋的鞋跟狠狠踢向他的侧腹,这道攻击漂亮地击中帝王,没有肌肉保护的侧腹受到这么一踢,就连强壮的帝王也痛得站不稳脚步……可是推车仍然砸到魔法师的头上,魔法师也随着「匡锵」的声音发出呻吟声。



帝王将手放开推车,重心不稳地向后退了几步,著莪则继续冲向帝王。



虽然帝王露出愤怒的表情伸手想要抓起著莪,她却敏捷地闪过手掌,并且钻进帝王怀里用力朝脚尖一蹬,趁着对方失去平衡的瞬间奋力推出一掌,帝王又被推得退后几步,渐渐地远离便当区。



呼吸变得相当混乱,皮肤被打得满是伤痕,疲劳感也布满全身……著莪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即将抵达极限,但她仍然毫不在意地摆出架式,背对着便当架挡在帝王的眼前。



「……你这只母狗……」



「……我才不是狗。」



帝王立刻拉近距离挥出一道勾拳,著莪也赶紧架起防御,一股沉重的冲击力让她的身体不停摇晃,脚底甚至微微离开地面,但著莪忍住差点发出的闷哼声继续说道。



「……我是狼。」



看到著莪痛苦地抬头瞪着自己,帝王朝著莪的脸挥出一拳,虽然眼前瞬间被打得一片漆黑,可是著莪并没有昏过去,只是被这拳打倒在地。



「臭婆娘给我闭嘴!你这家伙就只是一只狗……」



帝王的话突然被一道「砰唰」的巨大声响……不,或许该说是被一记飞踢踢得无法继续说完,原来是打倒大天使的爪牙的佐藤回到前线时施展的飞踢。



佐藤着地后,他先灵巧地向后跳开,然后站在扶着推车起身的魔法师身边,刚好与背对便当架的著莪将帝王夹在中间。



著莪一边撑起身体,一边对佐藤眨了眨眼,佐藤也微微露出微笑做出同样的回应。



接着,著莪看着极为愤怒的帝王说道:



「我绝对不会让你抢到便当,你要怎么把我叫成狗都没关系,可是到时候我绝对会回敬你一句话,那被狗打倒的你又算是什么东西?」



著莪摆出架式,就像是守护神圣的半价便当似地,也像是告诉帝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。



四只大天使的爪牙以超越白粉的速度擦过我们身边,摆出有如保护帝王的包围阵型。



现场的气氛变得相当紧绷,甚至让皮肤有种刺痛的感觉。



每个人都察觉到这场战斗即将分出胜负。



在我身旁的魔法师握着推车的握把。



「你们所有人应该都是在乱战中才能发挥最高能力的类型,虽然战车的攻击力很强,不过相对破绽也非常大,如果没有山猪那种程度的技巧与生活力,绝对会在使用过程中产生破绽。根据敌人不同,你们原本的战法应该是乱战中用战车抵挡对方攻击吧?可是,在目前这种只有自己成为目标的战斗里,不管拿战车怎么做都会碍手碍脚。



如果是一对一倒还没关系……兽足,你之前把这两位叫成垃圾,看来你快要输给你口中的垃圾罗。」



一听到魔法师的话,被大天使的爪牙包围的帝王则是大声喊叫:



「不准叫我那个名字,现在的我是帝王!」



「你只是个憧憬蝴蝶的怪物而已,也是没有任何自尊与荣耀的丑陋猪只。」



帝王立刻冲向便当,著莪用身体挡着帝王,不让他把手伸向便当。



大天使的爪牙们在魔法师前方构成一道人墙,看来他们认为只要挡住魔法师,自己的领袖就能获得胜利,不过……



「今晚将会由我们获得胜利。佐藤,我们上。」



魔法师看着我微微露出笑容,光靠着那道表情,就让我知道他接下来想怎么做了,魔法师只靠单手将推车撞进大天使的爪牙构成的障壁中,其中一只大天使的爪牙用全力按着推车,另外两只分别从左右攻向魔法师,最后一只则是朝着我冲了过来。



魔法师在这时大喊着「过来!」,我纵身跳到推车的上方,明明魔法师只用单手抓着推车,却在瞬间用难以置信的力气把我连推车一起举起来,我也藉着这股力道全力跳向空中。



我的身体直直飞往空中,先前高耸的天花板也瞬间逼近眼前,我扭动身体让自己停在天花板的电灯之间,然后朝上……不,或许该说是往下面一看。



四名大天使的爪牙都抬起头看着我,而魔法师也再度轻轻露出微笑。



至于著莪……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,即使她的身体快要被帝王甩开,她还是紧紧抓着帝王的手拼命争取时间,看到她如此努力的模样,谁还能说她是一只没用的狗呢?



我从天花板直接飞向帝王,虽然四只狗也在这时赶紧冲向帝王的身边,其中两只却被魔法师的推车硬生生扫到旁边,另外两只狗抵达帝王身边后,其中一只跳到我和帝王中央进行防御,另外一只则是准备掩护帝王逃脱。



直到这个时候,帝王才抬起头看着空中的我,他露出极为慌张的表情,双脚也因为惊讶而僵在原地无法动弹,因此他只能把著莪甩开进行防御。



然而对现在的我来说,挡在中间的狗与帝王的防御都无法构成任何障碍。



我握紧拳头,把我、魔法师和著莪欠的所有债,把所有思念灌注在拳头上。



我遵照着「消灭弱者并击溃猪只」的规定……然后朝着他们挥出愤怒的一拳!



「兽足!给我到旁边饿着肚子发抖吧!」



整间超市瞬间爆散出一股强烈的冲击波。







听到佐藤的喊叫,趴在地面的二阶堂也在这时恢复意识。



他就这样躺着看向前线,佐藤确实就像他说的狠狠地把拳头打在帝王……兽足的脸上。



冲击力将整间店面震得不停晃动,准备保护首领的两只狗也被强烈的气势震飞,让人能够轻易地想像出那道攻击究竟拥有多么强大的威力。



眼前的光景既像是美梦又如同噩梦,因为自己的领袖被打败了,这对大天使的爪牙来说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,可是他又希望那个名叫远藤的首领……希望他能够败北……不,其实二阶堂很想亲手制裁他。



在从前身为狼的意识中,他一直希望有人能够打倒那头猪,甚至好几次都在心中如此呐喊,可是迟迟都无法达成这个愿望。



以前,他曾经要自己成为一只侍奉主人的忠犬,这样就能一直待在「她」的身边,成为帮助「她」的得力助手,而这也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事……那时候的他就是这么想的。



毕竟她已经决定托付终身的对象,要是自己这种小人物向他表示爱意,肯定会让她感到非常困扰,所以他决定只在身边服侍着她。



但仔细想想,说不定远藤与他怀有类似的想法,或许他也像二阶堂一样,憧憬着那位拥有帝王名号的斑蝶。



自己是为了能够帮忙而逐渐靠近她,远藤则是想要得到她所拥有的一切,或许这只是想表达爱慕之意的不同方法。



自己想找回失去的领袖,远藤却打算得到一切并取代她的位置,但奇妙又悲哀的是,双方居然都想得到同样的东西,可是这也是最严重的错误。



自从她结婚并从身为狼的生活引退后,她也从二阶堂的世界里消失踪迹,而这群既胆小又愚蠢的丧家之犬居然互相找出弥补失落感的方式,这是多么愚蠢又难看的举动啊!



不知从何时开始,他认为自己的举动已经不再是狼,就连身为远藤属下的大天使的爪牙前往超市时,也只是伪装成以前身为狼的模样……理论上应该是这样,可是那次前往西区收一集情报,与佐藤抢夺和风汉堡排便当的时候,从前身为狼的自己不知为何突然觉醒,支配了整个身体,那场争夺战也相当快乐,测试自己能力的极限确实是让人相当愉悦的事……而幕后的最大功臣就是佐藤。



他追求便当的诚挚模样令人非常羡慕,二阶堂认为自己或许就是受到他的影响,而且不知为何,只要身处在不利战况之中,他的能力就会突然急速上升,这也是二阶堂最为欲罢不能的地方。



就连彼此打倒背后的敌人那次也是非常完美,因此在后面的对决中,双方都没有要小手段,而且还刻意以正面冲突的方法攻击对方,因为他想纯粹用自己的实力与佐藤一决胜负,就像自己仍然身为一匹狼的那个时候。



……即使那时输给佐藤,他的心情还是非常愉快,就像回到从前纯粹享受争夺战的时光似地,每当二阶堂看到佐藤,就会时常显露出自己身为狼的另一面。



那次看到帝王执意要攻击佐藤,身体就不自觉地产生反应。虽然他已经告诉过帝王,过度攻击佐藤会让丽人心生叛意,但实际原因并不是这个,因为从前的那个自己正在呐喊着「绝对不能让佐藤被那个男的击垮」。



其实就连想起看到佐藤女装时的藉口,现在他还是会有一股笑意涌上心头,因为那简直就是狼才会说出的话,而自己早就没有说出那种话的资格了。



为什么他……为什么佐藤能这么快乐地抢夺便当呢?



在渐趋模糊的意识中,二阶堂转头看往站在便当区前的他们,包括兽足在内的五个人都已经被赶出现场,现在只剩魔法师、湖主丽人与佐藤站在便当区前。



魔法师迈出步伐,从便当架里拿走一个便当。



「月桂冠是你们的,拿去吧,不过这个寿喜烧我就先拿走罗。」



「可是,能打倒帝王都是托您的福。」



魔法师对佐藤的话微微露出一笑,却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走向收银台。



「当你们赶来这里的时候,就代表是你们获胜了,只靠我自己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打倒那家伙。」



佐藤和丽人仍然一头雾水地耸了耸肩,然后一起转头看着月桂冠便当。听到佐藤问道「怎么办?」,著莪露出微笑。



「当然是……」



「那要不要打个赌?如果你能赢我的话,我就亲你一下吧。」



看到佐藤如此笑着提议,著莪也「哼哼」地冷笑几声,以装模作样的语调回答:



「真是个臭屁的小鬼,看堂姊我怎么好好教训你。」



然后,两个人便毫无预警地展开争夺战,明明只剩他们两个,却还要互相抢一个便当,他们真是一群笨蛋,反正只剩两个人又是亲戚,看是要把便当分成两半还是用其他方法……



一想到这里,二阶堂也觉得自己解开先前对佐藤怀着的疑问了。



……因为他对抢夺半价便当的行为,还保有相当纯真的想法。



他并没有顾虑其他事,只是老实地遵从肚里蛔虫所发出的欲望,而且顺从自己的尊严展开行动。没错,就像是个毫不顾虑其他事情的笨蛋似地。



那家伙根本是个爱扮女装的变态兼笨蛋,在做人这方面真是无药可救了……



意识再度陷入一阵空白,二阶堂发现自己又昏过去了。



现在自己到底人在哪里?在脑中得到答案前,眼前就已经冒出一位女性的脸,原来是身为超市半价神的前任领袖松叶菊。



她一边询问二阶堂的身体状况,一边抚摸着他的脸,眼神也带有几分悲伤的神色。



「……对不起,其实我应该要安排好再离开的。」



二阶堂撑起上半身,看来自己正躺在休息室或某处的沙发上。



「……不,这是我们自己的事,和您没有任何关系,请您不需要对我们道歉,这样反而会让我们很难受。」



这样只会更加突显出我们的没用之处……他并没有把话说到最后,而松叶只是露出看似有些寂寞的微笑。



「不过真是太好了,要是照那样继续下去的话,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……而且你已经不再像以前是只狗了。」



她用双手轻轻地环抱着二阶堂的脖子,然后宛如布巾滑落般缓缓地移开。



「你的脖子已经没有项圈了,变回奔驰于荒野的野兽自由生活吧。大天使的爪牙从今天起宣布解散,包含你在内的狼群应该会扛起维护治安的责任。没问题的,我相信你们做得到……这就是我最后的愿望,你能不能帮我实现呢?」



听完这番话,二阶堂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,就像是一只被舍弃的小狗似地。



「可是……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狗,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,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自由生活了,我甚至自己该怎么做都不知道……」



「顺着肚里蛔虫的欲望,只要抢到自己想吃的便当就好。……要是还是没办法找到自己的道路,那就战斗吧,相信那能够称为朋友的敌人绝对会引导你的。你心底应该有个最适当的人选,不是吗?」



看到松叶露出微微笑容,二节堂点了点头,确实有个不管什么事都诚实面对的变态笨蛋……不,是不是变态就不得而知了。



「好罗,赶快出去吧。你的肚子应该很饿吧?外面还剩下一些熟食喔。」



二阶堂说着「好的」并撑起身体,迈步穿过同样在此处睡觉的远藤与其他部下身边。



接着打开休息室的门,朝着外面世界跨出崭新的一步。



二阶堂回过头,前任领袖温柔地对他笑着。



「要好好加油喔。」



二阶堂再度转向前方,当耳边传来身后门扉关闭的声音时,两行眼泪也从他的双颊滚落,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何所流的泪。



「……再见了。」



这是一匹狼向过去道别的话语。不过,她最后所说的那句话与抚摸颈部时手上结婚戒指传来的触感,却是直到永远都无法自心中散去。



有个曾经身为狼的女性半价神,她的名字叫做松叶菊。



她没有属于自己的地盘,只为追求美味的便当与强敌而四处征战,她的自由飞舞模样美丽得撼动人心,每个人都幢憬着她的姿态而将她取名为某种蝴蝶。



由于她不喜欢显得过于高傲,因此她总是自称为该种蝴蝶的别名「大桦斑蝶」,但其实真正的称号名叫《帝王斑蝶》(MONARCH BUTTERFLY)。



可是,事实并没有她所想像地如此顺利,由于她的战斗能力与领袖特质实在过于强大,因此不知从何时开始,旁人甚至将她改叫为别的名号了。



从前,人们称呼她为——《女帝》。







我和著莪互相倚靠着彼此的肩膀,来到了某个名叫湖滨公园的地方。



刚刚那场与兽足的战斗实在让我们累垮了,最后我和著莪又进行一场只有两个人的争夺战,不是我刻意说得太夸张,而是我们真的没有走回半价同好会社办的体力了。



这座湖滨公园确实像之前著莪所说的,里面只有个勉强能叫做湖的大池塘,不过里面还是非常漂亮,不只是随着微风晃漾着满月光芒的清澈湖面,池塘边还设有许多围绕湖畔的长椅、脚下布满经过整理的草皮,以及分布在整座公园的稀疏树木,都让公园有着一股独特的气愤。根据设在公园入口处的看板所述,似乎是参考静谧湖泊座落在森林中的意象而设计的。



我们弯腰坐在树木间月光洒落的长椅上,每棵树都刻意取出一段距离,说不定是为子让白天时能享受叶缝洒落的阳光才如此设计的。



我们把在超市热过的便当放在大腿上,著莪拿到的是圆圈标志超值海苔便当,我的则是北海道炸鸡便当……没错,就是月桂冠。



我和著莪拼命地进行攻防战,直到最后的最后才让我抢到那个便当,那时候双方都已经处于半昏倒状态,我不知为何用单手高高举起北海道炸鸡便当,然后双方就像是抱着对方,面对面地跪倒在彼此的身体上。



此时,我怀着无比感慨的心情将北海炸鸡便当的半价贴纸撕掉,把它夹进学生手册里,虽然平常都是要收进社办的资料夹里保存,不过现在这种时候也没办法计较这么多了。



我和著莪一起打开盖子,一股油炸食物特有的多汁香气立刻扩散到身边,也让我们的嘴里瞬间流满唾液,我和著莪也忍不住「咕噜」地吞了一口口水。



著莪把我们合资买的一罐宝特瓶装乌龙茶摆在中间,然后拿起免洗筷,转头看着我的眼睛并点了点头。



接着,静谧的公园里突然冒出我们「我要开动了!」这道颇有精神的吆喝声,我们两个也在这时开始享用晚餐。



不愧是附有超值特价的圆圈标志,著莪的海苔便当定价只要三百五十圆,而菜色也丰富得不像是半价只要一百七十五圆的便当,不只是白饭上满满地铺着海苔,上面还有看似白身鱼的炸鱼块、可乐饼与煎蛋等等,最后还有非比寻常的一口尺寸汉堡排,而且角落还有柴鱼片配合碎腌萝卜这种少见的组合。



著莪把酱油与塔塔酱倒在食材上,然后用筷子刺进海苔里,把冒着蒸气的一口饭挟了起来……就在这个时候,我发现饭里有些不太一样的东西。



「啊,这个好厉害喔,海苔居然包了两层,而且海苔下面居然还有柴鱼粉耶。」



著莪并没有将筷子伸向其他菜,只将白饭送进嘴里,带着满面笑容吃了起来,看来光是这样就非常好吃了。



我也不服输地把视线落在自己的便当上。



白饭上有酸梅干、牛蒡拌毛豆、煎蛋、腌萝卜……还有切成四分之一的柠檬随侍在旁,三块北海道名产炸鸡块躺在高丽菜丝构成的床铺上。那些炸鸡块的颜色稍显浓厚,尺寸大约有孩童握拳的大小,不过从便当盖无法完全闭合的情况看来,应该都能知道这些炸鸡块有多么巨大了。



包装上随着条码印刷的材料栏中,清楚地写着这是使用国产鸡制作的鸡块,而且这样尺寸实在是太惊人了……即使半价后还要两百九十五圆的价格有些偏高,但确实是有值得让人接受的价值。



虽然我想用免洗筷夹起炸鸡块,不过因为尺寸过于庞大,因此我只好不得已用筷子刺进里面,将鸡块举了起来。



光是将鸡块靠近鼻前,含有腌渍鸡肉的酱油、蒜头与生姜的香味,便与炸油和鸡肉的肥嫩油脂完美结合,这股浑然一体的美妙香味也刺激着我的胃袋,让我的嘴巴差点就忍不住流出口水了。



眼看时机差不多了,我一口咬下炸鸡块,由于便当是用微波炉加热的,外面的面衣并没有相当酥脆的口感,但因为面衣紧紧地锁住从中溢出的肉汁,所以面衣本身也拥有相当程度的味道。



我的牙齿咬破面衣抵达鸡肉,不知道是国产鸡还是炸的方式非常巧妙,鸡肉不只让我感觉到相当舒服的弹性,而且轻易地就能咬断肉质纤维。



就在这个瞬间,大量肉汁突然四散到嘴里各处,锁在里面的鲜肉甜味也在我的舌尖尽情跃动。这并不只是黏稠的油脂,事先调味的蒜头与生姜充分地衬托出鸡肉的美味,再加上深深渗透进肉里的酱油甜味,更是让这道佳肴拥有相当高的完成度,嘴里也随着咀嚼而不断流出口水。



我赶紧把筷子抽出炸鸡块,把白饭一口一口拨进嘴里,因为这道菜实在太夸张了,说不定这些白饭根本不够,平常我吃炸鸡块的时候都会淋上酱油调味,可是这道菜完全不需要这么做,因为这样就会全部变成酱油的味道,反而会多此一举地让炸鸡的均衡美味瓦解。



我的嘴里塞满白饭与炸鸡,也让我一口气享受到所有食材的美味,这真的是很幸福的事,而且还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,再加上「能够痛快咬着无法一口容纳的炸鸡块」这种极为奢侈的行为,这样绝品的美味……这也是原因之一。不过再怎么说,今天经历过那场战斗而得到这份食物,这才是让我心情如此激动的主因。



我闭起眼睛,每当嘴里咀嚼一次食物,脑里也浮现出今晚战斗的每一幕景象,包括在油神超市交战的景象、落腮胡他们的愤慨不平、发动攻势的运动服男、每个人都伸出手抢夺猪肉三连发便当、趁着全场狼群不注意时第二个抢到便当的白粉……以及遍体鳞伤的魔法师、与名为帝王的兽足展开战斗、耳环男拳头传来的痛觉、决定战斗胜负的拳头……最后是我和著莪的一对一对决……



见过几匹狼、几位敌人以及经过几场战斗后……就是因为经历过这些战斗……才有办法获得这种味道与满足感。



就像是看完一部经典优秀电影,我的胸口怀着舒服的虚脱厌以及感动,把口中的食物吞进肚里。



我睁开眼睛,浮现的微微泪水也让视野变得歪斜扭曲,我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何而流出的泪水……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,现在扭曲的视野中映照出放在大腿处的炸鸡便当旁,冒出一双筷子准备夹走炸鸡。



我转头看着身旁的著莪,她一脸毫无愧意且理所当然地说道:



「夹一个应该没关系吧?」



「呃……我是没有说不行啦……」



我希望她能挑个更好的时机,带点腼腆又一脸可怜兮兮地「我可以夹一个吗……?」开口拜托我,不过要是著莪真的这么做,我大概也会吓一跳,然后开始提防她是否打着什么鬼主意。



著莪也像刚刚的我一样,没办法用筷子夹起尺寸过大的炸鸡,于是她也用筷子刺进肉里,把整块炸鸡递向嘴边咬了一口。她发出「喔喔!」的感叹声,然后大口把海苔便当的白饭拨进嘴里。



我也从著莪的便当里拿到一半的可乐饼与汉堡排,然后专心吃着便当偶尔聊几句话,毕竟我和著莪都已经很饿了,先前战斗中用尽体力的身体也极为需要养分,还有……不,就某种层面来说,这应该就是最重要的原因吧?半价便当好吃得让我们无法停下筷子。



或许因为海苔便当的配菜都放在白饭上,比较能够缩短食用的时间,看我已经先吃完便当,拿起身旁的乌龙茶「咕噜咕噜」地大口畅饮。宝特瓶还没离开她的嘴唇前,我也吃完手边的便当,就在接过宝特瓶准备喝茶的瞬间,我突然停下手边的动作。



我再度回想起今天每场战斗与北海道炸鸡便当的味道,才将宝特瓶送往我的嘴边,清凉的乌龙茶把我口中的油脂清洁地干干净净,一丝不剩地全部带往我的胃袋……就这样,今晚的晚餐也在此时宣告结束。



「……好好吃喔。」



著莪也对我的话点了点头,把吃剩的便当盒塞进塑胶袋里,然后伸展四肢深深地打了一个呵欠。



「嗯……呼哈!……哎呀~吃饱就想睡耶~」



说完这句话后,著莪就在长椅躺平身体,还把头直接放在我的大腿上。



著莪闭起眼睛,就在我以为她是否会直接睡着的时候,她突然说道:



「佐藤我问你喔,这样的我……算是一匹狼吗?这次我有证明自己真的是匹狼吗?」



她说话的口气比平常还要柔弱许多。



「你怎么又在想这些事?毕竟你今天已经这么拼命了,所以……」



「可是啊,我总觉得锋头都被佐藤你全部抢光光了耶,而且魔法师看起来也没有获胜的感觉……至少我如果证明自己不是只狗的话……」



「只要看过你今天奋战的模样……至少在我的眼里看来,我根本不认为你是只狗,二千还觉得你很了不起喔。」



我不知道著莪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,但总觉得这种样子不太适合她,因此我只是老实毫无修饰地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。



我以为她会有「你说得好难听喔」之类回答而在心底叹了一口气,著莪却出乎意料地睁开眼睛回答「真的吗?」,还一脸惊讶地从下方看着我。



我看着躺在大腿上的她,点点头表示肯定,然后她也老实地接受了。



「是喔……那就好。」



著莪再度闭起眼睛,满足地露出微笑……片刻后就缓缓地发出熟睡的鼻息声。



「……湖之丽人啊……」



看到她睡着的表情,我也不自觉说出这句话。



因为大腿已经著莪躺着,因此无法乱动又没人能够聊天的我完全没事可做,我只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,这才发现有几通未接来电。原来是枪水学姊打来的,于是我回拨电话给学姊,学姊也立刻接起电话。



我简单地说明整场战斗的经过。



『真是的,既然是这样就要早点说,也要替等你们的人想想嘛。』



「对、对不起……因为发生很多麻烦的事……」



『……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把炸鸡全部抢走,所以才怕得不敢回来吗?』



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,不过回过头仔细想想……这确实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。



『真是有够笨的,我不是说过可以分期付款吗?』



虽然学姊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生气……但当她说完后,便忍不住噗嗤地发出笑声,而我也被学姊的话逗得轻笑出声。



『嗯,总之利息就等以后慢慢还吧……白粉,听说薄情的佐藤已经把便当吃掉了,而且还是一个人霸占月桂冠,这家伙真是有够不像话,我们也开始吃晚餐吧。』



「学姊是抢到什么便当?」



『当然是味噌炖青花鱼便当。我这边也发生很多事,毕竟在半价标签时刻开始前,听说有个女生在超市附近被卡车撞到而闹了很久喔。』



……直到现在,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忘记马醉木的事了……



『嗯,包括你们的战况和北海道炸鸡便当的味道,剩下的就留到明天再慢慢聊吧,那先这样罗。』



我切断通话后将手机放回口袋,然后让身体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夜空,一轮满月正在枝叶的另一侧发出皎洁的光芒。



在这道月色下,到底有多少狼群正在吃着半价便当呢?



包括我抢到月桂冠时就已经离开的魔法师、褐发女高中生、落腮胡、学姊以及白粉……还有散落在全国各处的不知名狼群,到底有多少拥有高洁尊严而被便当吸引的狼,正在享受今晚的胜利滋味呢?



想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匹狼,我也难掩自己胸中高兴的情绪。



我在月光的照耀下闭起眼睛,缓缓地再度回想起今晚的战斗与北海道炸鸡便当的滋味。



「……看来我还是不够成熟啊。」



要是我独自处在魔法师的立场……要是今晚没有看我帮忙的话……我是否还能以狼的身分英勇应战呢?我不知道。



可是既然都对耳环男夸下海口,也没办法再反悔说自己做不到了吧?



我独自露出苦笑,然后做了一次深呼吸看向月亮。



……我要变得更强又有尊严地继续活下去。没错,以一匹狼的身分。



我牢牢地将这句话烙印在心底。